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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收拾关洛残局,“挟天子”击败强敌袁绍,称霸华北,到赤壁战败后两击马超,整个将近二十年(自建安元年到十八年)的霸业,其中的关键性因素,就是他对于凉州兵团的成功处理。这件事一直被他的“挟天子,屯田政策,收编黄巾精锐,征乌桓(乌丸),赤壁战败”等重大历史事件所掩盖而不彰显,是三国史研究的一个遗珠,十分可惜。
反复无常的张绣
董卓死后,其凉州兵团四大将领之中,残暴反复而疯狂的李,郭,樊一一战败之后,剩下一个较“温和”的张济,为部队就食问题战死于南阳,他的侄儿张绣继承了武力,而顺势依荆襄的刘表。曹操伐刘表时,张绣降曹后又立叛,且重创曹操(杀死其两个儿子),表现了凉州兵团胡风的反复与强悍战斗力。张绣之叛,是因为曹操纳其婶(即张济的寡妻),感觉受辱,有些史论说张绣之婶也是羌族之女,有待考证,不在本文范围。这里要谈的是:不久张绣又二度降曹,并助成了霸业。
张绣二度降曹,除了他自己的反复个性之外,还有另一个“反复”的凉州奇才贾诩。这位后来成为曹魏重臣(曹丕篡汉后的元老地位)的谋士,其实是董卓之后长安关中被毁的“元凶”——牛辅暴死后,凉州兵团群龙无首,兵力分散而惶惶自危之中,是贾诩献计教李,郭劫掠长安并且沿途招兵而再壮大的。贾诩的精虑在于:他知道李,郭等不可信而谦让不居功,并且明哲保身投靠张绣做了军师。张绣二度降曹,就是贾诩分析利害而劝服的结果。所以曹操见二人来归时,高兴地握住贾诩的手说:“使我信重于天下者,子也。”
张绣第二次投降曹操,对于三国前期北方各大势力的起伏消长,具有推波助澜甚至综合归纳的作用。因为他是肆虐关洛的凉州兵团自相残杀后,留下来的唯一一支保持整齐而仍有强劲战斗力的部队,且身处曹操,刘表,袁绍三大势力之间。最初贾诩投张绣而劝他依刘表,是一时就食存活之计,后来就要考虑前途发展问题。张绣初降曹,立叛并杀了曹操二子之后,袁绍乘机派人招降张绣并致函贾诩,这是官渡大战前夕的事。当时袁曹实力是七与一的悬殊之比,张绣对曹又有杀子之仇,理应投袁反曹。这时贾诩表现了第一等谋士的眼光与智慧,以袁绍,袁术兄弟尚不相容之事劝张绣,而降曹。而曹操也有能容天下之量,不计前嫌,并且还与张绣联姻而重用他。
官渡大战的后期战役,袁绍败死后,曹军追击其二子,张绣在南皮的硬仗之中大破袁谭,消除袁氏残余势力,而确立了曹操一生霸业。所以在当时财政极度困难之下,“诸将封未有满千户者”,独封张绣食邑两千户。这是建安十年曹操霸业前期十年有成的事。两年后,曹操再征乌桓追击袁绍另一子袁尚之前,曹丕以过去“杀吾兄”的事质问张绣,使他恐惧而自杀,这是这位未来的魏文帝器宇低狭之处。
征乌桓胜利并且以重金赎回了蔡文姬之后,次年建安十三年,曹操就统率大军南下打赤壁之战了。赤壁之战后三年,建安十六年,关中地区的凉州将领马超,韩遂等,因为胡风的反复无常,而怀疑曹操派去征张鲁的钟繇对他们不利,于是大叛变,表现了十足的羌,氐族个性。这反而给了曹操机会,趁此再解决掉卧榻近处最后的这一批蛮悍难服的胡化武力。
解决的过程有两个重点:一是凉州人贾诩献计,离间马超与韩遂;一是曹操本人也深悉凉州兵团的胡化个性“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后来就是马超被逼得走投无路而投刘备,韩遂战败逃往羌人区而被部下所杀,献首级于曹操。凉州兵团与各路悍将,在关洛京畿的一段纷扰史就此告终。留下马超,马岱两孑遗,在蜀汉当刘备的政治统御艺术符徽。
三、凉州人必然的胡化因素
总结自东汉灵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董卓应召入洛阳,到东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刘备自立为汉中王,凉州兵团这三十年在关洛华北的争战起伏消长,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一,董卓;二,李,郭,樊;三,张绣;四,马,韩。在军政局面上,前两个阶段是凉州兵团对东汉朝廷的摧残,后两个阶段是凉州兵团的强悍作战力被曹,刘所用,而成就其霸业。
凉州兵团有暴力摧残关洛精华地区与东汉帝国中枢,有强悍难御的作战力,却没有能力建立政权或长期掌握所踞地盘。这是因为在文化上受胡风影响的反复无常多疑易叛个性,其本身内部团队结构更是羌胡式的“莫相归服,军无适主”,所以暴起暴落,与中亚的草原民族性及生存方式很类似,难以稳固持久。
假如把历史的眼光再放大,放远,放细去观察,则可以发现:凉州兵团的胡风与胡化,具有非常实际的地理气候条件因素对于族群生活方式与民风的影响。
打开中国历代版图,可以看到凉州是自西汉武帝之后才划入领土的,而后来历代只要不是强大的汉族王朝,这个狭长的河西走廊,就一定是胡人独立的割据政权(如:五胡的五个“凉”国,两宋时代的“西夏”)。汉武帝之前,河西走廊本是月支人所居,而被匈奴逐往中亚印度,之后就是卫青,霍去病从匈奴手中夺取这块并不适合汉人耕稼居住的草原地区,建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而合成凉州,以及东汉以来匈奴衰落后,所留传的丧失祁连山草原家乡的悲歌。
但这个地区的居住人民,实际仍以羌,氐,匈奴为主,汉帝国只是派驻边区武力,日久之后,这些武力生活方式必然要当地化即胡化,再下去就是有一部分兵源也当地化(反而作战力更强),而最后是边防武力的全盘胡化。
这个蜕化演变方式,与同一时代欧洲西罗马帝国对于边塞日耳曼蛮族的募兵,后来在罗马帝国对于边塞斯拉夫蛮族的募兵,中世纪阿拉伯帝国对于边塞蛮族土耳其的募兵,以及唐朝的安禄山,明朝的建州(女真族).都是相同类似模式,也都同样因此被蛮族渗入而覆亡。
这个属于世界史的模式轨迹,再进一步探索。可以提出两点新论。
第一,五胡乱华不必等到公元308年的永嘉之祸汉化匈奴人刘渊,刘聪父子,在这之前一个多世纪的东汉末胡化的凉州兵团为祸关洛,就可视为五胡乱华的前驱。
第二,汉胡文化的对立,冲突,融合问题,在文化的高低与武力的强弱之外,应该有一个历史发展相对论的看法,例如:五世纪末北魏文帝的全盘汉化政策之前三个世纪,已有董卓到马超这些东汉凉州兵团的胡化。
而公元189年胡化羌化的董卓开始的凉州兵团肆虐关洛三十年,并摧毁东汉帝国,也可视为过去百余年东汉长期军事镇压羌族以来,一个历史反讽的回光倒影。
在汉族稼穑帝国本身的优秀进步文化方面,董卓入洛阳之前十四年(灵帝熹平四年,公元175年),是大儒蔡邕等建立《熹平石第》于太学门外,这样的儒家官学盛事,以及之前六年党锢之祸大杀李应与太学生等300人——汉族儒家文化成熟而同时腐烂。
西汉武帝夺匈奴河西走廊建立凉州军事四郡之前二十年,在他登基之初的公元前140年(中国皇帝有年号的开始),即用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两百多年后的东汉盛世,章帝建初四年(公元79年)召开白虎观会议钦定五经正义,再由大儒班固编定《白虎通义》,使儒家思想达到首次成熟的颠峰,之后不到一百年而有《熹平石经》的建立。而这最后一个世纪的历史演变,一方面是东汉历任护羌校尉在羌族区不时地斩首万余人,或丧师三千人的长期消耗;另一方面则是儒家思想初度烂熟,所熏陶出的士大夫矫激之气,演变出东汉末期的名士空谈误国与化身为割据军阀。这两个方面共同蚀朽了中国历史上最重儒术的东汉帝国,最后造就了羌化的凉州兵团在关洛精华地区摧残中华文化的大浩劫。
历史的讽刺是:羌胡化而残暴嗜血的董卓,竟然知道尊贤而重用蔡邕,却因此使这位东汉的末代大儒受其株连而死于王允之手.于是两汉三百年儒学中断而沉沦。董卓伏诛后十五年,曹操征乌桓而接回了去国十二年的蔡邕之女蔡文姬.她在李傕(音“决”),郭汜大洗劫关洛中华文化之后,凭记忆文章来续三坟五典,两汉风华至此凋零殆尽.
而当初召董卓入京助其夺取权力的大将军何进,后来留下一个被曹操(因娶何进之女)收养的孙子何晏。这位在《三国志魏书》有传的“思想家”,把凋零沉沦的儒学,往老庄避世思想方向引导,开魏晋六朝清谈无为颓风之先河,引进了后来五胡乱华的中国历史黑暗时期。
三国史实并不像《演义》说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那样浪漫轻松自在,而是羌,氐,匈奴的家园血泪史与辉煌灿烂的汉文化的浩劫史,是这几个民族丧魂落魄的沧桑,是中华发源地河洛关中的无尽悲凉,以及曹操,刘备这些劳碌的战略家们力挽狂澜的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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