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向谁学佛法?”
“茶陵郁和尚。”
“我听说郁和尚在过桥的时候,天雨路滑,摔了一跤,摔掉了狼狈污浊的身体,却真切感受到内在的生命灵魂,因此大彻大悟,写了一首诗偈。你还记得那首偈吗?”
杨岐方会禅师的视线停留在香烛架上,等待白云守端禅师的回答。
春风吹绿了草原,也吹开了荷池里嫣红的莲花,这里一朵那里一朵地绽放着清香,几颗松子浮漾在水面上,随着风波上下翻滚,全由不得自己作主……白云守端禅师微微蹙起眉头,回想当年郁和尚眉开眼笑的那首偈,好不容易想起来:
“我记得了,背给您听了:
我有明珠一颗,
久被尘劳封锁;
今朝尘尽光生,
照破山河万朵。”
杨岐禅师望着几支香烛闪动的火焰,叹了一口气,轻轻把手中的拂尘放回桌端,站起身来,向白云守端摇头笑了笑,下座走了。
白云守端不敢拦阻,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愣……
月影照尽池里枯睡的荷苞后,曙光方露,白云守端就跑去方丈室门外敲门。
“为什么?为什么我答对了反而招来嘲笑?”白云守端问。
杨岐禅师端起侍者放在桌面的春茶,喝了一口,笑问:
“郁和尚的开悟偈传扬天下,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我问的是你,你该用自己的话偈来表达,怎么还一字不变地学舌呢?”
“那,您可以开示我呀,为什么嘲笑而去?”
“昨天你有没有看到庙前演滑稽戏的耍宝人?”
白云守端想了想,也笑了:
“那个小丑呀?记得!”
“在参禅学法上,你还不如那个小丑呢!”
杨岐禅师静静放下茶盅,微眯着眼拨弄手上的念珠。荷池里的莲花又一朵朵咿呀伊喂地开放了……
白云守端涨红了脸,声音中微带气愤:
“您是什么意思?”
清凉的春风柔柔拂过,一阵清香飘满室,杨岐禅师愉快地笑了:
“小丑都能给人快乐,以引逗人笑为本事,你却怕别人笑你,心随境转,整个人任凭外界环境支配、左右,看不开放不下,还修什么道呢?心生法华生,心灭法华灭,你心里到底怕什么?人间万事万物俱成空,究竟有什么好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