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八千女鬼乱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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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明朝出了个张居正》之后，著名网络作家清秋子的又一本明史人物传记《魏忠贤：八千女鬼乱明朝》（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新近面世，从张居正到魏忠贤，作者以这两个晚明史上一正一邪的关键人物为线索，完整地勾勒出了明朝衰亡的历程，倾注了作者对明朝衰亡史独到的观察与思索，值得历史爱好者加以关注。
    我国史家的传统向来是为正面人物树碑立传――乐于描述那些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英雄好汉或者忠烈之士，很少关注像魏忠贤这样在史上留下恶名的无耻之徒。很显然，为“坏人”作传，感兴趣者寥寥，恐怕是得不偿失。其实这是个误区，历史上的正人君子固然有楷模作用，但奸猾卑污之徒亦值得深思。纵观中国历史，这些反面人物破坏社稷安宁、紊乱伦常纲纪、陷黎民百姓于水火的事例比比皆是，罪恶罄竹难书。因此，总结和探索这些恶人何以能够逞恶的秘密，可谓是大有意义的课题。
     以魏忠贤为例。1620年，随着万历帝、泰昌帝相继去世，17岁的天启帝意外地继承了皇位，借此机缘，原本默默无名的宦官魏忠贤戏剧性的登上了政治舞台，并娴熟地一手操纵了皇帝、一手操纵了朝政，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清秋子先生详尽叙述了魏忠贤传奇性的一生，从史料中梳理出了他的出身、进宫、专权直至覆亡的经过——如何从目不识丁的小太监一步一步地挤入权力核心，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骗取了天启帝的信任；如何招降纳叛结党营私，编织了一张权力之网；如何把持朝政残害忠良，上演了一场血洗东林党的惊天大戏；如何贪赃枉法挥霍招摇，广建生祠希图青史留名；如何作恶多端一朝覆亡，落得树倒猢狲散的凄惨下场……魏忠贤的一生，就是奸猾卑污之徒危害社稷、戕害忠臣的典型，在大明皇朝摇摇欲坠的危机时刻，正是这个权势熏天的大太监给帝国的灭亡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清秋子的这部《魏忠贤》传记从万历末年著名的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说起，一直说到崇祯皇帝继位，全方位地梳理了万历末年至崇祯初年几乎所有的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其中份量最重、笔墨最多的，是关于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六君子”和周起元、高攀龙、黄尊素等“七君子”先后奋起抗争，与魏忠贤的“阉党”进行殊死抗争的故事。这些读圣贤书、为天下计的君子面对魏阉的迫害，大义凛然，勇对斧钺，最终死于冤狱，留下了神人共泣的正气歌。清秋子以饱含激情的笔触描写了这一段著名的史实，读来颇有惊心动魄之感。这些志士仁人的伟岸群象，在清秋子的笔下栩栩如生，宛在目前，喜怒可感，恰是一篇关于“气节”的历史素描。
    如果只是把清秋子的《魏忠贤》当作一篇通俗的历史故事来看，那就未免低估了它的内在价值。我以为理解这部著作一个重要的切入点，是对中国文化精神的深刻反思，是对传统文化中关于“气节”概念的再肯定。上下五千年的中国文化，推崇的是“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和“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的高尚气节。明朝天启年间的东林“六君子”、“七君子”向魏忠贤集团作不屈的抗争，就是这种气节的写照。他们浩然正气光耀千秋，激励着千千万万的后来人，为社稷苍生的安宁富足而不惜牺牲。但是另一方面，就在这些君子们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同时，更多的士大夫们放弃了气节，投向了魏忠贤的怀抱。从内廷到外朝、甚至连内阁中枢都被魏阉党徒占据，所谓“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五百义孙”之类的魏阉死党，多是依靠读圣贤书起家的士大夫，他们埋没天良投靠了魏忠贤集团，为虎作伥，令人痛恨。在他们身上，知识并不必然导向正义，那么应如何解释这一现象？更有意义的启示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气节”、“节操”、“忠贞报国”的概念，是否被当代人过于忽视了呢？
    《魏忠贤》一书所提出的问题，尚不止这一端；诸如天启皇帝又何以被一个太监玩弄于鼓掌之上？魏忠贤何以成功操弄朝政排斥异己？明朝祖制中对太监的制衡机制为何没起作用？此类关于制度弊病的问题，无不发人深省。
读罢《魏忠贤：八千女鬼乱明朝》，感慨之余，不免想起以往五千年文明史中许许多多黑暗的时代。如何消除魏忠贤一类奸佞滋生的土壤，设计一套杜绝邪恶滋生的制度保证，恐怕才是我们读史书时最应该思考的课题。我想，这就是清秋子这部《魏忠贤》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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