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水作花飞 发表于 2013-3-5 12:53:50

《初夏栀子花》作者:一蓑烟雨

【正文】
  一
  六月的傍晚,沉闷而潮湿的空气沉积在这纵横交错的小巷里。因为这一带的房子建得杂乱无章,且又是低矮的平房,所以风仿佛永远吹不进这里,闷热和烦躁几乎快让我窒息。
  “等等我……”我尽着最大的努力迈着短小的腿飞快的跟在母亲身边,粗粗的喘着气。黄昏的小巷安静而悠远,每一家的院墙仿佛都被夕阳刷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这奇异的光晕神奇的让这小巷似乎变得不再杂乱、不再局促,反而显得典雅安宁、富丽堂皇。
  我只听得到我和母亲急促的脚步声,嗒、嗒、嗒的划破这份悠长的宁谧,就好像用浆滑开如镜的湖水,漾过一道道悠悠波纹,然后重又密密合上,严丝合缝,仿佛它们从未被滑开过。于是我回过头去看我们走过的路,一瞬间竟仿佛看到了我们身后不紧不慢重又合上的层层碧波清水,无止境的延伸开去,直到小巷尽头。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闷、还是我太紧张,竟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我抬头去看我那急于赶路的母亲。细细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冒出,连她秀挺的鼻尖上也有。肤色在黄昏的残阳中变得出奇的柔和,鬓角的几缕秀发有些湿润而凌乱,但却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就叫妩媚,但却知道那一刻的母亲是无比美丽的,尽管她那时的神情还有些慌张的。
  我们这样急匆匆的赶路,是因为我的母亲要在七点之前赶去那个男人的家里,去见他的母亲。那个男人,就是我母亲一个月前经人介绍认识的,一个月后要嫁给他的人——我的继父。
  是的,我的继父,一个我未曾谋面的男人。
  今天母亲来算是正式的拜访,去见他的母亲,同时将我这个拖油瓶正式展现给他们。所以母亲是紧张而有些慌乱的,毕竟在那样的年代,不,应该说即使是现在,带着一个拖油瓶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很难找到男人再嫁的。但,毕竟我母亲容色秀丽、勤劳善良,所以周围的朋友、同事都乐于替她介绍一桩好姻缘。
  而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四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死掉了。如今七年过去了,我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印像,只隐隐记得他高高的、很和蔼,总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微笑。
  父亲刚过世时,母亲是坚持不再嫁的。然而在那样的年代,一个柔弱的女人拖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生存在这世上只能用艰辛来形容。
  家里其实很穷,父亲并没有留下什么财产或是值钱的东西。这五年里我们都住在母亲单位上的一间破旧的小平房里。在漫长的雨季里,我们拿出所有的锅、碗、瓢、盆、桶,在昏暗的屋中接那些从屋顶滴漏的雨水。很多个夜晚,我就是在那种单调而富有节奏的嘀哒、嘀哒声中,紧紧抱着母亲温暖的身体进入梦乡,因为只有抱着她,我才不会因为薄而潮湿的棉被而冷得直打哆嗦、几不成眠。
  大部分时候,为了节俭我和母亲三餐都只吃一份菜,一份清淡的素菜。所以现在的我,看起来有些发育不良,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已经十二岁的孩子。对于这一点,母亲是歉疚的,记得三年前她看着瘦小的我,眼里是压抑的痛苦和克制的忍耐,然后她轻轻摸着我的头说:“初夏,妈妈给你找个爸爸好吗?”我懵懂的点点头,虽然我知道我父亲已经不在了,可是却不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能把我的父亲找回来吗?
  这句话,母亲一直问了三年,并不是为了知道我的答案,因为每次我都只是茫然的点头,而她看我的眼神却已经飘得好远、好远……
  也许是因为我的点头、也许是因为这漫长的三年,最终她下定决心重新再嫁,为了她,也是为了我……
  母亲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示绕过这七弯八拐的小巷,然后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定定的,眼里含着某种深意。但是我还太小、我看不懂。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低低的叹了口气:“初夏,你不怪妈妈吧?”
  我摇摇头,晶亮的眼睛也定定的看着她。
  呼——

lin286 发表于 2013-3-5 13: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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