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日 发表于 2011-12-11 20:27:31

姜维传(五)----孤独的北伐

本帖最后由 品日 于 2011-12-11 20:28 编辑

 作者:陈不到底 

  01,人多吃得也多
  
  前任费祎的突然遇刺,使姜维措手不及的站到蜀汉军政的前台,于成都政事一窍不通的卫将军姜维只接掌了外围的军队。
  对军事兴趣不大的刘禅只想在倍受压抑的成都解放自己,既然诸葛亮遗命接班的蒋琬、费祎相继故去,之后也无人被指定接班,这蜀汉政令就可以彻底归我阿斗;军队嘛,卫将军指挥就是了。
  
  在没有记载的怀念前费大将军的哀痛中,姜维收到了吴国太傅的消息。吴国使节李衡带来诸葛恪的书信,姜维一看,嗬!太傅好文!
  “若大举伐之,使吴攻其东,汉入其西,彼救西则东虚,重东则西轻,以练实之军,乘虚轻之敌,破之必矣。”(*注二十七)
  
  看到诸葛恪将兴兵伐魏,化悲痛为力量的姜维也要起大军开始‘真正’的北伐了。
  
  253年夏,52岁的姜维率数万人出石营(属雍州南安郡,今甘肃武山县南),经董亭(在石营北),围攻南安郡(南安治所獂道?)。
  
  雍州刺史陈泰闻讯率援军解围,当行至洛门(天水境内靠近南安处)时,那边姜维就因为粮尽退兵了。
  
  魏蜀两军还没有交战,此次陈泰出援军的事太小都没有记于陈泰传中。姜维则带着蜀军像(数个)马拉松往返跑一样,几乎足不停地的在南安绕了个圈就回来了:可能姜维忘了这次是数万大军,往常在羌戎老乡那里白吃白拿的招数也撑不住了,再加上后方根本无人料理后援问题。初掌数万大军的姜维兴高采烈的想一施拳脚,却没想到这么多人吃起饭来也是生龙活虎,结果使得这次北伐雷声大,雨点小。
  
  《汉晋春秋》的关于此战的记载却和《三国志姜维传》不同:这时(诸葛恪出兵淮南)姜维出兵围狄道(在雍州陇西郡北,今甘肃临洮),司马师向虞松询问,
  “现在东西有事,二方皆急,该怎么办呢?”
  虞松是魏晋时期的大儒,曾任过中书令,他回答说,
  “以前周亚夫坚守昌邑而吴楚自败,(*注二十八)可见事有似弱而强,或似强而弱。现在诸葛恪集大军攻新城,是想围城打援。倘若吴军即攻不下新城,也得不到和我军主力决战的机会,到时诸葛恪师老众疲,必定撤军。而姜维此时出兵响应吴国,只是想趁机抢食我方的熟麦(投食我麦),并没有真正的攻取目标。而且蜀国肯定认为我方全力对付吴军,才敢大举侵犯陇西。如果派遣关中诸军出其不意的迅速突击蜀军,姜维必定大败而逃。”
  
  司马师听取这个建议,就让毌丘俭学周亚夫先置新城与敌围而不顾。另一方面,派遣郭淮、陈泰如计行事。姜维听说郭淮的援军来了,加上缺少军粮,就退往陇西(郡)边界。
  
  裴松之注引的这段《汉晋春秋》演完哥哥司马师的从善如流,《晋书》又开始讲起了弟弟司马昭的精彩论断。《晋书》说,
  “蜀将姜维又寇陇右,扬声欲攻狄道”,“以帝行征西将军,次长安。”
  以司马昭为代征西将军(郭淮250年时已升任车骑将军)驻在长安。当时雍州刺史陈泰想抢在姜维之前赶到狄道守备,司马昭说道,
  “以前姜维利用羌戎,以羌谷作为军队粮资。如果这时姜维到此地就是想再找塞外诸羌,为下次的军粮筹备。倘若真是如此,又怎么能扬言叫外人得知呢?陈刺史你不要忙了,姜维这么声张要去狄道,肯定已做好后退的打算了。”(姜维攻羌,收其质任,聚谷作邸阁讫,而复转行至此,正欲了塞外诸羌,为后年之资耳。若实向狄道,安肯宣露,令外人知?今扬声言出,此欲归也)
  正如司马昭所说,姜维果然是撤退了。(*注二十九)
  
  这三种姜维出兵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最后都是因为军粮这个大问题困扰了蜀军。
  
  *注二十七
  东兴之战的胜利,使胡遵、诸葛诞一路惨败,魏国另外两路攻吴的王昶、毌丘俭也只好退兵。
  魏国朝臣看到司马师刚任大将军就有这样的败仗,就提议要贬黜败军之将。
  没想到司马师却承认是自己没有听从手下的劝阻,贸然出兵,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三路败退的魏将没有受到责备,反而是大将军的弟弟,时任监军的司马昭被削掉爵位作为此战失败的苦肉。
  随后以诸葛诞为镇南将军,都督豫州;毌丘俭为镇东将军,都督扬州。
  
  与司马师的自我批评形成鲜明对照,洋洋得意的诸葛恪在第二年253春天决定再次出兵东兴。这个建议却招来吴国上下一致反对,诸葛恪为了给自己造舆论声势,特地著文给吴国群臣,堂而皇之的将伐魏的大计揽于自身,希望能够继承叔父诸葛亮的精神(后世质疑颇多的后出师表,有被认为是这时诸葛恪的伪作),51岁的诸葛恪把小自己5岁的司马师称作“其子幼弱,而专彼大任”,又说魏国军队衰竭“操时兵众,于今适尽,而后生者未及长大”。
  这样专断独行、目空一切的言论,使得吴国群臣“皆以恪此论欲必为之辞,然莫敢复难”。三月,吴太傅诸葛恪率二十万大军奔淮南而来。
  
  *注二十八西汉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御史大夫晁错提议削番,诸侯王纷纷惊恐。由吴王挑起,联系七国造反,仅吴王就有二十万大军。
  景帝以周亚夫为太尉阻挡吴楚方向叛军,当时周亚夫提议说,
  “楚兵剽轻,难与争锋,愿以梁委之,绝其食道,乃可制也。”
  打算以梁地作为诱饵牵制住叛军。随后周亚夫急行军到昌邑,连续拒绝梁的求援,却另外派军绝吴、楚兵后,断其粮道。吴、楚既攻不下城,军粮也告罄,左右不得,最后吴、楚士卒多饥死叛散,开始退兵。却被周亚夫起精兵追击,吴王抛弃大军只带数千人逃走,楚王戊自杀。
  
  *注二十九
  到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一说我对《汉晋春秋》和《晋书》的看法:
  《汉晋春秋》是东晋人习凿齿所著,习本人博学多闻,以能文著称。他做桓温的幕僚时很受器重,但这时的桓温(火焰塔五胡录里的步兵高手,呵呵)似乎有非分之想,《汉晋春秋》就是习凿齿写来给恒温矫正思想错误的。该书上起东汉光武帝刘秀,下迄西晋近三百年,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三国这段纷争的历史中,习独开先河的以蜀汉为正统,魏为篡逆。这固然是因为矫正恒温的原因,但当时就有人质疑如果魏是篡逆,那受魏禅的晋岂不是更非正点了。
  对此,习有一套道理,认为正是魏为篡逆,自曹丕篡汉(魏武既亡),宣皇帝就解放啦,开始了晋的丰功伟绩: “始南擒孟达,东荡海隅,西抑劲蜀,旋抚诸夏,摧吴人入侵之锋,扫曹爽见忌之党”,司马懿一生作为使“命世之志既恢,非常之业亦固”,随后景、文二帝(师、昭)更是“灵武冠世,克伐贰违”,而武帝炎“遂并强吴,混一宇宙,乂清四海,同轨二汉。除三国之大害,静汉末之交争”。这么一来,晋承继的是汉统,才是绝对的正点。
  
  习凿齿这样把魏晋两世的禅代轻轻带了过去,希望桓温也不要去注意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习凿齿即对晋有了新的诠释,而他所赞扬的蜀汉正统,尤其是对诸葛亮,在习的文字里,不时突出他公正无私,执法严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正是习凿齿想塑造一个恒温学习的楷模。
  我们现在看到质疑颇多的《后出师表》就是习凿齿收录的(习称“此表,亮集所无,出张俨默记”)。 习凿齿多次探访蜀汉故地襄阳、成都等处,专程去隆中凭吊唁诸葛故宅,并写了《诸葛武侯宅铭》。习凿之本人非常感性,他曾经给好友去信说,
  “我每次从襄阳北门穿过时,西望隆中,想卧龙之吟;东眺白沙,思凤雏之声;……(*注),一想起这些往事,就忍不住整日徘徊,心下惆怅极多,想起前人的经历,慨尔而泣。” *
  
  注:习后面还怀念邓艾?(北临樊墟,存邓老之高)以及羊祜(只有羊公可确定),还有纵目檀溪,念崔徐之友——又是诸葛?还是崔州平徐庶二人?或是刘备?!“肆睇鱼梁,追二德之远”,二德是庞德公和司马徽。习凿之对诸葛亮的推崇,使得后人在成都的武侯祠留下这样一副对联:异代相知习凿齿,千秋同祀武乡侯。
  
  我觉得习凿之挺像现在坛子里很多人一样(包括我),内心以蜀汉为正统,眷顾蜀汉君臣,这样做人未尝不可,但做史带有个人感情色彩就使后人难以分辨历史真伪了。
  
  而且习凿之还是两头兼顾:蜀汉和司马 此文第一次引用《汉晋春秋》就是,诸葛病逝后,说姜维令杨仪将旗号逆转,同时擂鼓号令,做出要进击的样子,司马懿担心有伏兵,就没有再行追击。我认为这里多少有些抬高姜维的地位,杨仪这时已俨然以丞相继承人身份自居,又怎会听姜维令?《晋书》的记载类似,但没有“姜维令”。
  
  兴势之战,费袆在三岭拦截曹爽、夏侯玄的退军时,《汉晋春秋》说,“爽争嶮苦战,仅乃得过。所发牛马运转者,死失略尽,羌、胡怨叹,而关右悉虚耗矣”。这里既抬高蜀汉,又贬低了曹爽,此战的后果(关右悉虚耗)我觉得有些过于夸大,写此文的时候没敢引用。
  
  后来王凌造反,联系洛阳的儿子。《汉晋春秋》也记载了王凌之子的一番言论:“今懿情虽难量,事未有逆,而擢用贤能,广树胜己,修先朝之政令,副众心之所求。爽之所以为恶者,彼莫不必改,夙夜匪解,以恤民为先。”说明司马氏比曹爽一派更得人心。裴松之就在这里注说,“疑悉凿齿所自造者也”。
  
  这一小节司马师向虞松询问如何应付吴蜀同时进攻的局势,我也很怀疑,司马师周围那么多能人参谋,为什么非要去问“考证五经”的大儒虞松? (曹仲德对此段话的回帖,算作修改bug 《汉晋春秋》说司马昭问虞松的事没有不合理,因为魏晋的中书就是一个秘书机构,负责拟文书,也负责顾问。 汉朝以来明经就是入仕的重要途径,当时官员很多都身怀经术。经术在当时就好象诗赋之于唐朝官员一样普遍。我们不能根据虞松“考证五经”就断定他在实际政务方面无所建树,想想杜预,是个大学者(实际上他学术上的名气可比政治上名气大多了),也不妨碍他同时是个名臣。
  
  至于《晋书》的问题,房玄龄取材此前八家《晋书》,关于晋朝开国故事的叙述,不能怀疑他无处取材,至于取材精当与否又是另一回事了。 “肆睇鱼梁,追二德之远”是指庞德公和司马徽,这两人住在鱼梁洲上)
  
  但是当司马和诸葛碰头时,习凿之照顾谁呢?我在前文说:
  231年,二月,51岁的诸葛亮第五次北伐出祁山,用木牛运粮。魏方面则由53岁的司马懿代替养病的曹真进驻长安,都督雍凉二州诸军事。这是司马宣王和忠武侯的第一次交手。三月,曹真病死。诸葛亮在前期连战连胜,司马懿转入防守。六月,诸葛亮粮尽退兵,在木门设伏击杀了奉司马懿命令追击的张郃。
  因为此处不涉及姜维,所以我只几句概括,糅合裴注《汉晋春秋》、《晋书》、《魏略》三处记载。
  实在是因为这次的“上邽”之战的记载《汉晋春秋》和《晋书》差异很大: 《汉晋春秋》:亮围祁山,招鲜卑轲比能,比能等至故北地石城以应亮。於是魏大司马曹真有疾,司马宣王自荆州入朝,魏明帝曰:“西方事重,非君莫可付者。”乃使西屯长安,督张郃、费曜、戴陵、郭淮等。宣王使曜、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馀众悉出,西救祁山。郃欲分兵驻雍、郿,宣王曰:“料前军能独当之者,将军言是也;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遂进。亮分兵留攻,自逆宣王于上邽。郭淮、费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刈其麦,与宣王遇于上邽之东,敛兵依险,军不得交,亮引而还。宣王寻亮至于卤城。张郃曰:“彼远来逆我,请战不得,谓我利在不战,欲以长计制之也。且祁山知大军以在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为奇兵,示出其后,不宜进前而不敢偪,坐失民望也。今亮县军食少,亦行去矣。”宣王不从,故寻亮。既至,又登山掘营,不肯战。贾栩、魏平数请战,因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宣王病之。诸将咸请战。五月辛巳,乃使张郃攻无当监何平於南围,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高翔、吴班赴拒,大破之,获甲首三千级,玄铠五千领,角弩三千一百张,宣王还保营。
  
  《晋书宣帝纪》:诸葛亮寇天水,围将军贾嗣、魏平于祁山。天子曰:“西方有事,非君莫可付者。”乃使帝西屯长安,都督雍、梁二州诸军事,统车骑将军张郃、后将军费曜、征蜀护军戴凌、雍州刺史郭淮等讨亮。张郃劝帝分军往雍、郿为后镇,帝曰:“料前军独能当之者,将军言是也。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遂进军隃麋。亮闻大军且至,乃自帅众将芟上邽之麦。诸将皆惧,帝曰:“亮虑多决少,必安营自固,然后芟麦。吾得二日兼行足矣。”于是卷甲晨夜赴之。亮望尘而遁。帝曰:“吾倍道疲劳,此晓兵者之所贪也。亮不敢据渭水,此易与耳。”进次汉阳,与亮相遇,帝列阵以待之。使将牛金轻骑饵之,兵才接而亮退,追至祁山。亮屯卤城,据南北二山,断水为重围。帝攻拔其围,亮宵遁。追击,破之,俘斩万计。
  
  如果细观此二文,会发现《汉》记载前期司马懿没有听取张郃设奇兵的建议,而是寻找蜀军主力对峙而不接战,被属下等人“数请战”、“诸将咸请战”。才在五月遣张郃攻打王平,而诸葛亮使魏延、高翔、吴班增援,取得胜利。习凿之详细地记录了诸葛丞相的战果(如此详细,恐怕也有水分)。
  另一面,司马懿让迫不及待的属下吃了眼前亏,教训了他们知道这位蜀汉丞相不是好惹的,遂名正言顺的转入防守。(以前陆逊在夷陵对峙刘备时,也是如此对付急于求战的属下)
  
  习凿之的笔法使司马和诸葛各受眷顾,谁的形象也没损失。由于《汉》书失传,我们也不知习对诸葛亮六月撤军如何描写,可惜,以张郃一代名将被射杀,习凿之肯定会大书特书的。
  
  《晋书》的说法就过于轻佻,没有五月两军交战的记录,当诸葛亮六月撤军时,居然有“俘斩万计”的战果。以一向谨慎为主诸葛亮,这样的败绩肯定又会上表自贬了。《晋书宣帝纪》没说张郃战死,但在《晋书*天文志》十三卷有所提及“其七月,车骑将军张郃追诸葛亮,为亮所害”。
  
  至于到底是张郃主动请战还是司马懿指派,我取了第三方《魏略》的说法:“亮军退,司马宣王使郃追之,郃曰:“军法,围城必开出路,归军勿追。”宣王不听。郃不得已,遂进。蜀军乘高布伏,弓弩乱发,矢中郃髀。” 综上所述(呵呵),我们在采用习凿之的史料时可真得要抱着一分为二的观点摘取才是。
  
  最后再说说对晋书的看法,摘引晋书介绍: “《晋书》一百三十卷,记载了从司马懿开始到晋恭帝元熙二年为止,包括西晋和东晋的历史,并用“载记”的形式兼述了十六国割据政权的兴亡。《晋书》从受命到成书,仅历时两三年。在取材方面,不十分注意史料的甄别取舍,喜欢采用小说笔记里的奇闻轶事,《搜神录》、《幽明录》中一些荒诞不经之谈也加以收录,有损于它的史料价值。另外,书中有记事前后矛盾和疏漏遗脱的地方。《晋书》的执笔人,大多数擅长诗词文赋,撰史过程中,有片面追求词藻华丽的倾向。因此,后人批评它“竞为绮艳,不求笃实”。这也是《晋书》的缺点之一。” “贞观二十年(646年),李世民决定重修晋史。于贞观二十二年(648年)修成了130卷的《晋书》。唐太宗亲自为书中的《宣帝纪》、《武帝纪》和《陆机陆云传》、《王羲之传》写了论赞,所以《晋书》旧题“唐太宗文皇帝御撰”。《晋书》有帝纪10卷、志20卷、列传70卷、载记30卷,记述西晋武帝太始元年(265年)到东晋恭帝元熙九年(420年)两朝共156年的历史。书中还追述晋的先世司马懿等自汉末以来的事迹,旁及十六国的君主和名臣,包罗的范围是很广泛的。”
  
  但是我也怀疑《晋书》中对司马师、司马昭的早期记载,不知道房玄龄是从哪里取材?比如姜维在249秋天,率蜀军在麹山修筑两城,由牙门将句安、李歆守卫,姜维自己率军和部分羌人进攻诸郡。由于陈泰、郭淮、邓艾等人的正确战术,使姜维不得不放弃麹山两城撤退(见前文)。可是晋书文帝纪的记载,非要插一杠子司马昭的功劳,“淮攻维别将句安于麹,久而不决。帝乃进据长城,南趣骆谷以疑之。维惧,退保南郑,安军绝援,帅众来降”,这样的记述显得郭淮等人很无能,连小小的麹山都“久而不决”,要不是司马昭的疑兵吓退姜维,牙门将句安还无法投降呢!到了这时,既然哥哥司马师都能在《汉晋春秋》从善如流,那弟弟司马昭也能在《晋书》从容指挥陈泰等人。产生这样的疑问,使我对晋书有了很大的成见……
作者:陈不到底 回复日期:2006-08-17 22:44:31  回复

  第三章 孤独的北伐
  02,变乱迭起
  
  如果东方的诸葛恪看到姜维这样迅速的行动,不知道是该高兴盟友的积极还是该懊丧姜维的盲动。
  
  不过,51岁的诸葛恪比姜维也强不到哪去。(253)三月出兵的吴军在淮南游荡,四月(*注下)二十万大军又返回来围攻合肥新城,合肥只有牙门将张特率领三、四千人而已。司马师听从虞松的建议,五月遣太尉司马孚督中军赴前线,命令镇东将军毌丘俭及扬州刺史文钦等人不得与吴军接战。
  *注上:魏卷为五月,吴三嗣主传为四月,吴军七月撤退,联系后文新城被围近百日,本文取四月。
  
  在吴军围攻新城的三个月里,姜维的军队在陇西只做了个往返跑运动。 诸葛恪的大军一围就是三个月,可就是攻不下新城。进入夏季的吴军因为饮食脏水疫病流传,接到禀告的诸葛恪还认为是属下谎报。小小的新城都攻不下,诸葛恪恼羞成怒,迁怒于众将,都尉蔡林数次进谏都遭到恪的拒绝,愤然之下投奔魏军。
  七月,得知吴军疲惫的毌丘俭、文钦等人开始反击,吴军败退。
  
  诸葛恪八月才撤军到建业,半年多前一出行就吸引百姓围观的太傅,这个时候根本不顾士兵的死活,二十万吴军要么死于疫病,要么被魏军追杀,能回到家乡的也开始抱怨这位目空一切的首辅大人。可是诸葛恪却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继续专横跋扈,使吏民失望,朝野怨艾。
  
  到了十月,以前曾经支持过诸葛恪的孙峻以孙亮的名义,在宴席上一举击杀诸葛恪,并夷其三族,当年诸葛瑾所说的“非保家之子”不幸被言中。仅仅辅政一年半的诸葛氏在吴国销声匿迹,孙峻改任丞相执掌吴国大权。
  
  不知道是不是诸葛恪的教训震惊了姜维,这位卫将军也开始回到成都接触政事了,和前任蒋琬、费祎更不同的是,姜维以后每次出兵北进,都要返回成都一段时间。 254年正月,姜维回成都,加督中外军事。(*注三十)
  
  吴国换了首辅,蜀国的姜维回成都算是插曲,那边魏国凑趣来了个高潮。
  
  254年二月(晋书作正月),中书令李丰与曹芳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因密谋以夏侯玄代替司马师为大将军,事泄被杀。
  
  张缉是以前凉州刺史张既之子,李丰也是世家子,年少时就很出名,虽然被司马师相当器重,但李丰内心却更偏向位居闲职的夏侯玄。李丰和张缉是同乡,又因为皇帝沾着亲(张缉是曹芳老丈人,李丰是曹芳亲家公),所以两人就凑在一起捉摸起司马师的位子。
  
  但事情不知怎么被泄漏,李丰被司马师叫去问话,一去不归当场被杀,剩下的张缉和夏侯玄就被以图谋劫持少帝、诛大将军司马师的罪名皆夷三族。(*注三十一)
  
  三月,张皇后被废,四月改了个王皇后,这时的曹芳已经向前朝的汉献帝逐渐看齐了。
  
  大概这个时候,陇西郡的狄道长(*注下)李简不知什么原因偷偷写信向蜀请降。 《益部耆旧传》载,这个消息到了成都,大概因为费祎就是被降将刺杀,朝中大臣都很怀疑李简的诚意。而早先曾提醒费祎注意个人安全的张嶷这时却肯定李简是真降(*注三十二)。姜维想趁这个机会再次出兵陇西,也同意张嶷的看法。
  
  可患有风湿病的张嶷,严重到路都无法走动,只能靠拐杖站立,就有人提议让他留在后方。张嶷执意要跟随大军北伐,临行时向刘禅上疏说,
  “臣当值圣明,受恩过量,加以疾病在身,常恐一朝陨没,辜负荣遇。天不违原,得豫戎事。若凉州克定,臣为籓表守将;若有未捷,杀身以报”。
  
  当看到张嶷的慷慨言辞时,刘禅感动的落下泪来,没想到却真的读了一封绝命书。
  
  *注上 狄道在陇西郡北,已属陇西郡腹地,今甘肃临洮,长为县长,县大者置令,小者置长,掌治其县。
  
  254年六月,姜维再次率大军出陇西向狄道进发。果然如张嶷所说,李简率狄道吏民出迎蜀军。士气大振的蜀军则由张嶷率先军向东进围陇西郡治所襄武,结果遇到讨蜀护军徐质的魏军。徐质军队多过张嶷,两军开始硬拼(怀疑是一场遭遇战,两军都没有准备),张嶷率部下奋力杀敌,“所杀伤亦过倍”,但终于不支临阵战死——张嶷患风湿连站立都成问题,恐怕是被军士抬着指挥作战,想来被杀时很是惨烈。
  
  张嶷前军刚被击溃,姜维的大军就赶上,徐质的魏军已是强弩之末,又是一阵硬拼,徐质本人也战死在乱军中。这时陇西郡大部分都在蜀军控制之下,连讨蜀护军都已战死,姜维的军队已在陇西郡内从夏天待到了秋天,却不见督雍凉军事的车骑将军郭淮和雍州刺史陈泰有任何反应。
  
  原来这个时候的魏国内部已经到了废立皇帝的紧要关口,郭淮、陈泰这些边境大员们大概一心观望着洛阳的争斗变化,他们也不知道魏国的政局下一步会往哪里发展。
  
  世语及魏氏春秋都说,秋天因为姜维在陇西的战况,当时镇守许昌的司马昭被调至长安应付蜀军。
  九月,司马昭率军行至洛阳,曹芳检阅军队,当时和已死的李丰、夏侯玄关系很好的中领军许允建议皇帝趁机除掉司马昭,连诏书都写好了,23岁的曹芳却吓得什么都不敢做。
  裴松之看到这里怀疑说,这个中领军许允早在二月因为李丰事件的牵连被杀了,不可能这时出主意。但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把这个事情原文记下,只去掉了许允的名字。就算许允不出主意,也许有别人;就算曹芳根本无意也无力除掉司马兄弟,他在皇帝的座位上也过不了秋天:废帝总得找个起因。二月的李丰事件,就是‘有皇帝在背后撑腰’,现在又想谋杀司马昭?!
  
  当即司马昭也不去长安了,直接进了洛阳城和哥哥商量废掉曹芳。九月十一日,太后下诏说,曹芳都这么大了还不理政事,整天只知道在后宫享乐,这样的皇帝可没有继续当下去的资格。现在告祭宗庙,(以祖宗的名义)废掉皇帝的地位,打回去接着做藩王。当天,曹芳就迁出了皇宫(这个齐王还是挺幸运的,23岁丢了皇帝43岁才死,大概和后来的刘禅对着乐吧)。
  
  《魏书》说,司马师当天接到太后的诏书,召集群臣商议,这位大将军在朝堂上还哭了起来。旁边众臣(按事先安排好的台词)劝说司马师莫要哀痛,当下之际应扮演伊尹、霍光的角色,另立新帝,挽救魏国社稷。
  《魏略》说,司马师要废皇帝,让许芝进宫向太后禀报,当时曹芳和太后在一起。许芝对皇帝说,“大将军要废陛下,立彭城王据为帝。”
  曹芳到听话,马上就离开了。
  太后却很不满意,许芝就劝说,“大将军陈兵在外,太后赶紧将玺绶取出来算了。”太后不得已将玺绶取出,许芝奔告司马师。
  司马师大喜,把齐王的印绶还给曹芳打发走这位皇帝,就想进宫取玺绶迎立新帝,这时太后抱怨说,彭城王是武帝之子,他若登位,我这(武帝的孙媳妇)太后怎么当?
  于是司马师又召集群臣商议,决定立文帝孙,东海定王霖子曹髦为帝。
  
  九月十四日,‘令曰’高贵乡公曹髦为帝。曹髦封地在徐州东海郡郯县,离洛阳大概一千五百里。
  十月六日,犹豫不决的曹髦才到洛阳南的玄武馆。
  十月二十七日,14岁的曹髦终于进洛阳城,当天继位为帝。
  二十九日,遣侍中持节分適四方。
  三十日,假大将军司马师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走了一个“汉献帝”,又来了一个)
  
  这个时候,魏的边境大员才知道如今又有了个新皇帝。当时,督雍凉军事的车骑将军郭淮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注三十三),对于姜维在陇西的游荡还是不闻不问,洛阳司马兄弟正在为新皇帝的登基忙里忙外,也无暇顾及蜀军。
  
  而姜维却在这时拔狄道、河关、临洮三县民,居于成都附近的绵竹、繁县。自己则返回成都去了,陇西郡暂时成了魏、蜀都不管的真空状态。(不知道姜维因何原因撤军,要么又被魏国的权力交替下了一身冷汗,要么是蜀军在陇西郡找不到粮食无法过冬,只好撤回蜀中,这一次的北伐,颇让姜维有找不到对手的感觉)
  
  吴国那边,任丞相的孙峻比诸葛恪更跋扈,连御史大夫(监管百官)也不置,秋天,就有人想谋杀他,可惜事泄失败,孙峻的日子比诸葛恪也长不到哪去。
  
  这个时候的三国,仅仅上演了第一个变乱的高潮。
  
  *注三十
  费祎刚接任蒋琬时,姜维与费共录尚书事,蜀汉的资料少,没有看到姜维在政事上的作为。姜维加督中外军事,一门心思放在军事上,并不像魏、吴的司马、诸葛等人是军政两手抓。这时被刘禅宠爱的陈祗任尚书令都已是第四年了。
  三国志蜀卷的记载,总是短短一句“维还成都”,看不出任何险恶的政治斗争……
  
  “加督中外军事”是为中外(中军、外军)诸军的最高统帅。当年诸葛亮给成都众臣写信介绍姜维时就提到“须先教中虎步兵五六千人”,这个“中虎步兵”就属于中军,中军一般就是指中央军(直属皇帝)。蜀汉按照东汉遗留的传统,那么中军就是指由光禄勋属官郎中令统领的负责宫中、殿内警卫的军队;由卫尉统领负责殿外、宫墙内警卫的军队;守卫京城的屯兵;驻守京师内外的卫戍军———这四部分。但是由于东汉末这些中军也不断更改,蜀汉的资料也不全,不能完全按这个标准来评判蜀汉中军。
  
  如果以魏晋举例,中军驻京师内外,由中央直辖的军队;外军则在外各都督分领的军队。从最初曹操自设武卫营开始,中军的规模不断扩大,到了西晋时则形成以七军、七营、五率和牙门军共同组成的中军。中军除担负宿卫皇宫、拱卫京师的任务外,还经常受派外出征战,因此编制和规模很大。前文提到司马师遣司马孚督中军支援被诸葛恪围困的新城,这支中军就号称有二十万。魏大将军司马师的名片下面还有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一串头衔。
  
  蜀汉一州之地,除了在南方防夷和江州方面防吴的军队(估摸总数不超过两万),其余就是成都的中军和外围(北方)军队了,费祎遇刺后,姜维仅接掌成都外围军队。现在刘禅收回历任首辅开府的权利,将中军、外军(北方)交给姜维,像是一种交换。
  
  *注三十一
  这个事是后来司马师废曹芳的起因,《魏略》、《魏书》、《三国志》、《魏氏春秋》中的记载都有所不同,除了《魏略》是鱼豢私著之外,写《魏书》的王沈更因为替司马氏歌功颂德而使此书可信度下降。陈寿、孙盛都已是晋臣,言语有所顾忌。
  此事就显得说法众多,有的说李丰只是有了想法,并无行动;有的说李、张已经联系宫中,和李的弟弟兗州刺史李翼。后来李丰被“请”到司马师处,有说李缄口不言的,有说李破口大骂的。
  总之也不知听谁的好了,不过只有魏书的记载说夏侯玄参与了密谋,其余诸书并未提及,夏侯玄死得较冤。
  当年司马懿作古,有人向夏侯玄道喜说不用再担心因曹爽的事被牵连,夏侯玄叹道,“此人(懿)因为我是小辈或许不会为难我,但司马兄弟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自曹爽被诛,夏侯玄一直行事低调,现在被牵连仍是从容不迫,“临斩东巿,颜色不变,举动自若”。
  
  *注三十二
  张嶷年少时就有勇有谋,后来以牙门将属马忠,北讨汶山叛羌,南平四郡蛮夷。他对付南夷复杂的各部落因势导法,或“诱以恩信”;或“往讨,生缚其帅”,又“解纵告喻,使招怀馀类”;或“许以重赏,使为反间”;或“求募捕得,数其宿恶而诛之”;或“直往收致,挞而杀之”;或“厚加赏待”;或“与盟誓”。
  张嶷做越巂太守十五年,对南夷各部落恩威并施,令夷种男女“莫不致力”于“缮治城郭”;又取夷徼久自固食的“盐铁及漆”改为官府经营;并修复南中通往成都的旄牛道,使千里肃清,亭驿恢复。刘禅特地加张嶷为怃戎将军。
  延熙十七年254,张嶷被征召至成都为荡寇将军。
  
  张嶷为人慷慨壮烈,另一方面却“放荡少礼”,大概是在南中待的时间太长,受南夷影响颇重,导致成都的人看不惯他的作风。陈寿说张嶷平常无论是容貌还是言谈都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其“策略足以入算,果烈足以立威,为臣有忠诚之节,处类有亮直之风”,这样行事的魄力使得刘禅对张嶷都十分敬重。
  
  张嶷除了对费祎的性格早有警告外。诸葛恪在吴国刚开始风光,张嶷就给诸葛亮长子瞻写信,要他劝劝堂兄诸葛恪。信中说,听说孙权临老时行事已见糊涂,杀生赏罚,已不能再信任谁。在垂没之时,才选的诸葛恪属以后事,实在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诚实可虑)。以前以‘周公之才,犹有管、蔡流言之变,霍光受任,亦有燕、盖、上官逆乱之谋’,幸亏有主上的信任,两人才得免于难。现在孙权初崩,孙亮年幼,诸葛太傅受寄讬之重,亦何容易!如今太傅远离少主,作战于敌境,并非长久良策。‘取古则今,今则古也,’只要‘旋军广农,务行德惠,’‘数年之中,东西并举,实为不晚。’只是不知诸葛瞻是否写信给其堂兄,也怪诸葛恪败亡太快了。
  
  建兴十四年236,武都郡氐王苻健请降,蜀派人接应,但苻健却过期不至。当时的大将军蒋琬就产生了怀疑,张嶷进言说,苻健必会归降,听说健弟为人狡黠;而且夷狄内部总是不和,肯定是兄弟之间产生矛盾耽误了行程。果然如张嶷所料,没多少天,这支氐人分为两拨,弟弟带了四百户投奔魏国,苻健带了四百馀户投奔蜀国。在蜀汉后期,张嶷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对诸葛恪有勿骄勿躁的建议,但碰到蜀国的北伐却不顾孱弱之躯毅然投身战场。2
  
  54张嶷到成都时,时任车骑将军的夏侯霸闻名而来,说,“虽与足下疏阔,然讬心如旧,宜明此意。”嶷答曰:“仆未知子,子未知我,大道在彼,何云讬心乎!原三年之后徐陈斯言。”‘讬’字同‘托’,此处是信赖之意。张嶷的回答显出内心对北伐的一贯信心,“大道在彼,何云讬心乎”,等以后慢慢做同事(兴北伐之业)自然会互相了解。后来张嶷战死的消息传到后方,南土越巂民夷无不悲泣,为嶷立庙,四时水旱辄祀之。
  
  对张嶷此人,我很是崇敬,只可惜他本人和蜀汉高层并没能尽用其才,不幸殒身阵前,可悲!可叹!
  
  *注三十三
  《三国志郭淮传》说郭淮死于255年,《三少帝纪》更详细,郭淮死于255年正月二十日。但《陈泰传》却说“淮薨,泰代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诸军事。后年,雍州刺史王经白泰,云姜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文中的后年既下一小节要说的255年姜维的北伐,但这里郭淮的死却早到年前(254年底),想来这时郭淮一直重病缠身,垂死挣扎。姜维没有面对郭淮才在陇西来去自如。

作者:陈不到底 回复日期:2006-08-17 22:51:31  回复

  第三章 孤独的北伐
  
  03,天意 天意?
  
  254年
  洛阳十月换了新皇帝,边境大员们也都知道了消息。
  
  督扬州军事的镇东将军毌丘俭却坐立不安起来,他和二月事件的李丰、夏侯玄私人关系相当好。司马师将几无牵连的夏侯玄也构陷同谋,这位镇东就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地位来。
  毌丘俭早年历任荆州、幽州刺史,曾跟随司马懿攻灭公孙渊,后来大破高句骊国,因功迁左将军,调往豫州领豫州刺史,随后升为镇南将军。后来东兴之战镇东将军诸葛诞和毌丘俭等人分三路攻吴失败,返回后,司马师并未制罪几人,只是将诸葛、毌丘两人互调(军区司令员互调 嘿嘿……),毌丘俭改为镇东将军,督扬州。而他督下的扬州刺史文钦和曹爽一直关系很近,曹爽被诛,文钦也内心惶恐,他和前任镇东诸葛诞私人关系恶劣,这回换了新上司,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两人开始捉摸起事来。
  
  十一月,史载“有白气经天”,司马师问及王肃(王郎子),这位经学家来了精神,“此蚩尤之旗也,东南其有乱乎,”啊?啊?司马师还没反应过来,王肃又说“君若脩己以安百姓,则天下乐安者归德,唱乱者先亡矣。”
  所谓白气经天,就是极光现象,古书上常记载为天裂或者黄、白、赤色等等。王肃给史记做过注,司马师正好问起来,他就拽到蚩尤头上,古时传说蚩尤能呼风唤雨,在天上扯个旗子——小技尔。不过,王肃扯到的东南方向的确要出事了。
  Bug
  [李靖岩 发表于04-19 21:08
  
  老陈,关于蚩尤之旗,那倒不是王肃顺嘴扯上去的。史记天官书里说,蚩尤之旗,(集解孟康曰:“荧惑之精也。”晋灼曰:“吕氏春秋曰其色黄上白下。”)类彗而後曲,象旗。见则王者征伐四方。可见是星而不是极光。淮南那地方要是能看到极光。那一年的太阳就太不正常了 ]
  
  255年正月,“有彗星数十丈,西北竟天,起于吴、楚之分”,俭、钦二人大喜,以为己祥。本来彗星在古代属于灾星、凶星,有什么好高兴的?
  此二人的起兵,符合扫帚星的扫意,“彗星主扫除,乃除旧布新之象;除旧布新,有革命之意”。
  受到天象鼓励的淮南第二叛开始了(*注三十四),毌丘俭、文钦假诏太后书,胁迫淮南一带的兵将及大小官员入寿春,歃血为盟讨伐司马师。并向周围求援,分别致信诸葛诞、兖州刺史邓艾、郭淮(*注三十五)等人,可是却无人响应。内外都不得人心的俭、钦两人孤注一掷,将兵五六万渡过淮水,西至项城(属豫州汝南郡,今河南项城东北)。毌丘俭守城,文钦在外为游兵。
  
  项城离魏五都之一的许昌距离很近,俭、钦二人刚开始的气势还挺盛。司马师又去找王肃,说得好准啊,那现在怎办呢?王肃说,“当年关羽进围襄樊,气势无比(曹操竟想迁出许昌)。可是孙权袭取其将士家属,关羽手下的荆州士卒就迅速瓦解。现在俭、钦二人劫持的淮南将士的家属都在内地,只要防守住二人前进的路线,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像关羽一样覆败的。”
  
  眼上长了个大瘤子的司马师深表同意,又听取傅暇、钟会的建议亲征,闰正月进兵至汝阳(属汝南郡,今河南商水县西南)。
  魏国当时的名将统统上阵,荆州刺史王基为前军带兵速进;
  诸葛诞督豫州诸军自安风向寿春;
  征东将军胡遵督青、徐诸军出谯、宋(今河南睢阳)之间;
  兖州刺史邓文发兵占领乐嘉。
  
  毌丘俭和文钦虽然尚算战功卓著的猛将,这时被指挥自如的司马氏大军打的缩手缩脚。中间虽然有过文钦幼子文鸯冲击司马师大营的惊险,而俭、钦也有吴孙峻派兵趁火打劫的骚扰寿春之忧。这次淮南之叛不到两个月就结束了,文钦最先败退,后来投吴;毌丘俭听说后连夜逃跑,被士卒射死在草丛中。
  
  亲征的司马师收到成效,淮南被迅速平定。因为诸葛诞对淮南熟悉,这次把他又改回镇东,加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督扬州。
  59岁的邓艾此战表现出色,征调京都任长水校尉(中军五营之一);
  31岁的钟会随军司马师,献计献策,深得司马的信任;马上也会博得新主子的欢心。
  
  唯一的失败就是司马师在文鸯突营之时,因为太紧张竟然将眼睛迸出,虽然文鸯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这小伙儿太猛,夜里在魏军营中突击,并大呼司马师之名,举军皆惊。司马师人在大帐,却听见文鸯在外面大呼小叫无人能挡,害怕自己说不定就真挂了,心中惊悸可想而知),但是得不到父亲的接应才撤退。48岁的司马师这么一折腾,身体就不行了,闰正月,司马师返回许昌就见他老爸去了。
  
  听说兄长病重的司马昭从洛阳赶到许昌,接掌了后事。15岁的曹髦派尚书傅嘏命令司马昭就留在许昌,以防备东南。傅嘏到了许昌,反而和司马昭、钟会商量,觉得这不过是小皇帝想摆脱司马家的控制,所以才趁机布置司马昭在许昌。三人商议妥当后,由傅嘏上表,司马昭迅速率大军开往洛阳。二月,大军到了洛水南岸,曹髦赶紧屈服,又下令任命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辅政。这样司马昭才真正从兄长手中接过了大权,钟会也迁黄门侍郎,封东武亭侯。
  
  换了首辅,司马昭也要上任三把火,三月,15岁的曹髦立了卞皇后。边境的大员也有所笼络,雍州刺史陈泰接替郭淮为征西将军督雍凉军事,冀州清河人王经为雍州刺史。四月,以征南大将军王昶为骠骑将军。七月,以征东大将军胡遵为卫将军,镇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征东大将军。
  
  魏国又经历了一次大的人事变动;吴国那边,又有人在秋天要谋杀孙峻,和去年一样事泄失败。
  
  蜀国这边,返回成都的姜维打算再次北伐,这是费祎死后连续第三年出兵。蜀汉内部的反对声音终于爆发为公开对抗,时任征西大将军的张翼竟然在朝堂之上和姜维争执起来。
  张翼是益州本地人,以前做庲降都督、绥南中郎将时督南方四郡,但是由于张翼性持法严,手段不够灵活,对夷人的控制并不见效。233年,马忠代替张翼任庲降都督平定南夷刘胄的叛乱。张翼本人调到成都,此后一直辅助北伐事务。
  上次北伐254,张翼也随军前往。这时255年夏,姜维又想出兵。或许是因为同是本地人的张嶷的阵亡,张翼控制不住自己的直脾气,在朝堂上反对说,蜀是“国小民劳,不宜黩武”。姜维对此不能同意:找不到别的相关记载,也不知道姜维是怎么在蜀国君臣面前应答的,困惑……
  
  255年夏,54岁的姜维再次出兵,随行的还有车骑将军夏侯霸,和不太高兴的张翼(*注三十六)。七月大军又逼近陇西。
  新任的雍州刺史王经向上司陈泰汇报说:姜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请求陈泰下令由讨蜀护军(不知道新任是谁)向祁山、自己进兵为翅(挡住往石营方向蜀军)、凉州军至枹罕(挡住往金城方向蜀军)。王经所得到的情报,可以参看地图,会发现这俨然是场大战役,蜀军的动向仿佛如扇形将陇西包围。陈泰接到禀报后大是疑惑,蜀军有这么强的兵力吗?不可能,蜀没有这个实力三路并进。而自己一方:兵力不宜分散;凉州军也不适合越境作战。
  于是,陈泰给王经答复说,“仔细分析蜀军的真正意图,看姜维到底想去何处,(我们)必须东西(王在西、陈在东)合力并进。”
  
  这时姜维的数万大军到达枹罕,正往狄道方向行进。陈泰立即命令王经进驻狄道城,等到陈泰军到达位置,再共同对付蜀军,陈泰自己则向陈仓方向进军。
  
  可谁知王经却没把陈泰的命令当回事,擅自进军。判断王经这时率领的军队很多,起码和蜀军旗鼓相当。王经没有把姜维放在眼里,贸然进军至故关(洮水上游,狄道以北),狄道在洮河东岸,故关在洮河西岸。准备给远道而来的蜀军以迎头痛击。
  
  可这时的姜维已不是当年见到郭淮就跑的军事生手了,54岁的姜维已经经历大小数战,从军20年。既然王经想试试,那就尽管来好了。
  八月,两军在洮河西岸展开大战,几无军事经验的王经惨败,上万魏军要么被歼,要么被逼入洮河淹死,王经率剩余的万余魏军抢渡洮河,退入狄道城中。
  关于此战,三国志各传记载都很简略:姜维传说“大破魏雍州刺史王经於洮西,经众死者数万人”;张翼传说“大破魏雍州刺史王经,经众死於洮水者以万计”;陈泰传说“经所统诸军於故关与贼战不利,经辄渡洮”。
  这些简略的记载使得这次“狄道之战”默默无闻,但却是姜维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胜仗,也是最后一次胜利。(*注三十七)
  
  陈泰听说王经并未坚守狄道,料定他必然失败。于是先派部分军队在前,陈泰率军后赴援救王经。这时王经已然惨败退守狄道,洛阳方面得知陇右魏军战况,生怕陈泰应付不了。于是将刚调入京城的邓艾为代安西将军赶赴陇西配合陈泰。邓艾刚走,司马昭不放心,又派他叔叔太尉司马孚坐镇关中,统督军事——实际上是为了给陇西魏军作充分的后勤保障,司马孚太尉的身份适合各方面的调控,刚掌握大权的司马昭还不敢离开洛阳。
  
  蜀军这面,姜维要趁着士气旺盛再攻下狄道城。这时张翼进言说,“撤军吧,不宜再进军,否则会毁此大功,岂不是画蛇添足。”姜维好不容易得了一场大胜,怎会轻易撤军?听到张翼又在反对,姜维勃然大怒,你说画蛇添足?我偏要画成龙!蜀军随后将狄道城团团包围。
  
  蜀军的主帅和副将意见不能统一,魏军上下也产生了分歧。陈泰行至上邽,邓艾、胡奋、王祕各路援军都已到达。
  这时邓艾等人向陈泰建议说,
  “王经的精锐损失惨重,蜀军气势大盛。而我军匆匆集合,又是在败军之后,这样的士气恐怕无法面对姜维的乘胜之师。古人说,‘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孙子也说过‘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守。’这都是丢弃局部保障全局的做法。如今陇右的形势,正如被蝮蛇螫咬的手腕。狄道之城,也并非坚守之地。不如现在放弃王经和狄道,避开蜀军的锋芒,安静等待蜀军的疲惫再考虑进兵。”
  陈泰反对说,
  “姜维是轻兵深入,就想和我军争取野战,以求一战之利。王经本来应当高壁深垒,挫其锐气。如今贸然作战,正中姜维下怀,导致王经败困狄道。如果姜维乘战胜之威,继续往东进兵,一旦取得屯粮之所,再招纳羌、胡,那是就真的惊动整个关陇地区,这才是我所担忧的情况。”
  陈泰歇了口气又接着说(实际是我歇口气:),
  “现在姜维以乘胜之军,却停滞在峻城(狄道)之下,锐气必失。孙子兵书中还说‘脩橹轒榅,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后已’,两军交战,攻城是最下等的取胜之道,像攻城器具、土山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孙子兵法的后文还说‘将不胜其忿’,陈泰就想说明姜维的士气会因攻城磨灭)。姜维这次轻军远来,这些都无法准备,而且粮草也不能及时供应。这正是我军速进破敌之机,正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地势上:地处洮河沿岸的狄道就在河岸平原,姜维军队处在平原之地。我军从狄道附近山岭自上而下攻击蜀军,姜维必定败退。”
  最后,陈泰环顾众将,
  “对待士气高涨的蜀军不能放纵,处于围城之际的蜀军士气也不会保持长久。此所谓‘寇不可纵,围不可久’,众位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陈泰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众将再无异议。(对比双方,无限感慨……)
  
  随后陈泰进军穿越高城岭(狄道东南山岭,今甘肃渭源西北),夜里到达狄道守军视力所及东南高山上,并且高举烽火,唱鸣鼓角。城中的守军真是黑夜中寻到了光明,士气振奋可想而知。城外的姜维也曾料到魏军会前来支援,却没想到这么快,不禁说出魏军有“奇变宿谋”的话来,蜀军看到统帅也如此惊讶,内心都剧烈震惧。
  
  但是姜维却不想轻易放弃,之前姜维为防止魏军增援曾在狄道周围山岭设伏。可是陈泰出发时就考虑到姜维会来这一手,他的部队都是“潜行”“诡从”,居然避开姜维伏军突然出现狄道之南。(*注三十八)当即姜维率军顺山岭突击陈泰(又是突击的老招数),可是这时蜀军士气狂跌,居然打不过远道翻山而来的魏军,无奈之下,姜维又重新退回平原地带。
  
  这个时候,在狄道北,洮水上游的凉州金城郡传来魏凉州军增援的消息。而狄道城南的陈泰已经和城内的王经联系上,准备内外冲击蜀军,断掉姜维的退路。姜维得知后,在九月,无奈悄然撤军,暂时退到狄道南,洮水下游的钟堤。
  狄道终于解围,王经迎接陈泰,感慨道,
  “城中的粮食根本就支持不了十天,要不是您来的及时,此城必破,而雍州也就危险了。”
  
  当初陈泰听说王经被围,认为魏军将士素皆一心,不是轻易就能被姜维破城的。陈泰向洛阳上表要救援狄道,朝中众臣却担忧王经挺不到陈泰援军,一旦姜维断陇西之道,据关、陇之险,陇西四郡就完了。所以最好是(中央)集结大军,做好长期讨伐的准备。
  司马昭摆手说,
  “以前诸葛亮不就是想达到这个目的吗?他尚且办不到这么大的事,更何况今天的姜维呢?再说蜀军也不是马上就能破城,他的粮草倒是很快会告急。这次陈征西的速救实乃上策。”
  
  九月狄道之围被解,陈泰慰劳将士,布置防务,修葺城垒,又还屯上邽。没多久,陈泰就被征召至洛阳任尚书右仆射,典选举,加侍中光禄大夫。他的征西将军后任是司马昭的堂兄,司马孚之子司马望,这位司马宗族也还是个人才,除了有些贪财。这时的雍凉军事(大部分)由狄道之战后实任安西将军的邓艾负责,59岁的邓艾从此就成了蜀汉的克星,姜维又碰上了一个“郭淮”。之前那个轻敌战败的王经也被调到洛阳,后文还要提他。接替雍州刺史的是邓艾讨伐淮南第二叛时的部下诸葛绪。
  
  在钟堤的姜维不久也撤回蜀中,他心中已有了下次北伐的计划,可是没想到秦岭里有个大结巴早就想到他心里去了……
  
  *注三十四
  淮南第一叛的王凌当年(251)也是因天象起兵,当时“荧惑守南斗”,王凌受到启示说,“斗中有星,当有暴贵者”。荧惑就是火星,在古代有主扬州、荆州、交州等地的说法。斗中有星,古时的说法是“斗为帝车,运于中央”,此处为北斗。王凌看到主扬州的火星落到小斗里,觉得自己会有好运,拖着80岁的身躯被封建思想毒害了。
  
  *注三十五
  文钦一个月后兵败投吴,还是心有不甘,给郭淮写信说自己起兵反抗司马师的原因,自己失败投吴是准备以后当伍子胥,希望郭淮能够站出来,可以先投降蜀汉,将来好和自己东西共同出兵。可是他消息也太闭塞,郭淮这时已然病逝,文钦茫然不觉的还在给冥界饱诉衷肠(……毛骨悚然),他所臆想的也太夸张了。后来,文钦给吴的降表中,还是把已死的郭淮当成了同伙。
  
  *注三十六
  姜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还带着张翼。并且“进翼位镇南大将军”。本来张翼是征西大将军,按照征、镇、安、平的顺序,这次张翼反而是降职了,而且征西是实职,镇南就像虚职:(蜀)西向就是凉州,南向是南夷。不知为何陈寿此处却说进翼位,困惑——蜀汉够混乱的。
  姜维出兵,却带了这样不情愿的副手,怎能不失败呢?
  写到这里,又想起前文的张嶷,他给刘禅的上表里说:要是能够攻下凉州之地,愿意留下作藩镇太守。以张嶷个人的才干,和他对各个民族的了解,他如能在陇西做太守,为蜀汉稳固开拓的疆土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又这么支持北伐。我要是姜维的话,张嶷战死军前,我都要悔断肝肠的……
  
  *注三十七
  姜维这场胜利从结果来看是巨大的,却找不到任何过程的记载,甚憾!(莫不成又是两军硬拼,晕——要真是如此,姜维的突击战还挺拿手)
  此役战绩,魏方面的记载都比蜀的记载缩水,但也掩盖不住魏军的惨败。
  十月,曹髦下旨慰问陇西郡民:“洮西之战,至取负败,将士死亡,计以千数,或没命战场,冤魂不反,或牵掣虏手,流离异域。”为了安抚当地居民,差遣陇西各郡典农将(主管农业生产、民政、田赋的官员)及安、抚夷二护军(主管夷、戎各族的武将)和地方官员进行慰恤,并免除赋役一年。从魏高层对陇西各郡的事后安抚可以看出,魏对此战带来陇西吏民士气下降——这一严重后果的重视,特地指令各种官员在多方面进行补救。
  十一月,曹髦再次下旨说“陇右四郡及金城”因连年受敌,如果有人投靠蜀国的,赦免其留在本土的家属。
  十几天后,又下旨说,“往者洮西之战,将吏士民或临陈战亡,或沈溺洮水,骸骨不收,弃於原野,吾常痛之。”特令陈泰、邓艾等人率所部专门去洮河打捞尸体,妥善安葬。这个时候离八月王经惨败已经过去近百天,魏还在做善后处理。
  后来邓艾谈及此战,说“洮西之败,非小失也;破军杀将,仓廪空虚,百姓流离,几於危亡”。
  
  *注三十八
  这段记载于三国志陈泰传的两人斗智斗勇的文字,却受到裴松之的怀疑。
  “(陈)自军之发陇西也,以山道深险,贼必设伏。泰诡从南道,维果三日施伏。定军潜行,卒出其南。”
  臣松之案:此传云“谓救兵当须众集,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上下震惧”,此则救至出於不意。若不知救至,何故伏兵深险乃经三日乎?设伏相伺,非不知之谓。此皆语之不通也。
  我倒觉得姜维设伏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维果三日施伏”的具体天数倒是很不通顺。

作者:陈不到底 回复日期:2006-08-17 22:58:48  回复

  第三章 孤独的北伐
  
  04,对手
  
  255年九月狄道城解围后59岁的邓艾回到6年前工作过的陇右地区,和以往的习惯一样,邓艾每到一地观察地形地貌,布画军营处所。
  
  这时众将议论说,撤退的姜维军力已竭,短期内恐怕不会再出兵了。邓艾一听,这么说可小瞧姜维了,我也学学陈征西教育教育你们。
  “咳咳,不能这么说。姜维肯定还会回来的,因为有五方面原因。
  第一:洮西之败,非小失也。我方损失的将士、军资、百姓都很严重。蜀军因此还是有乘胜之势的。
  第二:蜀军常年备战,经验装备都比我方现在要强。
  第三:蜀军可以乘船前来,而我方却只能以步行支援。
  第四:我方必须在陇山以西各处(狄道、陇西、南安、祁山)分兵防备,而蜀军却可以集中兵力。
  第五:蜀军既可以依靠羌人支援军粮,也可以偷袭我方在祁山一带的屯田。总之,敌人是狡猾地,也是聪明地,如今的形势还是强敌弱我,所以姜维还是会回来地。”
  (周围众将纷纷点头,“嗯,嗯,这回邓安西说话利索多了。”“9494。”邓艾“ ~_~”)
  
  其实邓艾所说的五条理由除了第一条是挺严峻外,其余诸条好像是为了让众将莫要掉以轻心而特意强调的。
  
  2,邓艾说蜀军“五兵犀利”,我方“将易兵新,器杖未复”,以魏的雄厚实力,太尉司马孚亲自坐镇关中做后援,这样的对比只是暂时的。
  3,“彼以船行,吾以陆军,劳逸不同”,我理解也不同,蜀军可以利用的河流,都是发源秦岭的,蜀军要出秦岭到陇西都须逆流而上,即使蜀军利用陇西境内的洮水、渭水也得自己准备舟船。这样蜀、魏两军对水力的应用几乎是平等的,甚至蜀军还处于弱势。
  
  4,邓艾说魏军要分兵防备陇西各处,但这几个地方都是区区小地,平时魏军并无重兵防守。雍州刺史治所在上邽,这个地方在天水境内,离祁山、南安都很近。而且蜀军在陇西的目的不仅仅是一处,就算攻下某地,必定要分兵攻击别处。而魏军得到信息反而会集中兵力,两者对比正好相反。——姜维对此点应该认识很深,此前姜维出战陇西数次,头两次吃了分兵的亏(筑城分兵坚守)。后来姜维虽然会攻下某地(比如李简出降狄道那次),却不敢再分兵据守,而是将蜀军集中寻找魏军主力决战。与之对应的魏军(郭淮、陈泰)也没有分兵据守各个小城,同样是集中魏军,侦探蜀军动向再考虑对策。邓艾现在还是要以前两任的老规矩行事,再强调一下以给属下加深印象。
  
  5,邓艾说蜀军“因食羌谷”,我在前文已经解释过了,自从姜维带“数”万军出陇西后,羌人的友情资助显然是供不应求,所谓的“羌谷”只能是蜀军的加餐罢了,还成不了主食。 “若趣祁山,熟麦千顷”,祁山的千顷田地应该是指当年因为诸葛亮北伐,魏军在祁山、上邽附近设立的屯田。这个地方就在刺史驻所上邽的眼皮底下,当年诸葛亮也想打这里粮食的主意,《汉晋春秋》说“郭淮、费曜等徼亮,亮破之,因大芟刈其麦,与宣王遇于上邽之东”,但也是打败魏军趁空割的麦,随后蜀军就碰上司马懿。况且这一战说法众多,诸葛亮还真不一定把魏国的粮食吃到了肚里。
  再退一步讲,魏之所以敢在这交界敏感地带屯田也是有准备的。处在上邦的屯田,是当年司马孚的建议,司马懿又支持,才由明帝曹睿下令遣“冀州农丁五千屯于上邦”,这帮人都干什么呢?“秋冬习战阵,春夏修田桑”,干活的时候是农民,不干活的时候就是支部队啊。蜀军要是想在这里抢粮食,还真得掂量掂量。
  
  当年陈泰初任雍州刺史就对陇西情况了如指掌,从而得到上司郭淮的信任。这次邓艾故地重来(上次任南安郡太守时间很短),他也必须得到陇西属下的信任。前任雍州刺史王经就是不了解情况导致失败,虽然没治罪却马上被调离,否则他就算不羞愧死,也得被陇西阵亡将士的亲友用吐沫淹死。所以邓艾对属下的议论及时地反馈是要向他们证明:这次的统帅可真真儿的是姜维的对手,更是克星。
  
  256年春,姜维因之前大胜王经进位大将军,之后蜀军再次出兵陇西,这是55岁的姜维第七次北进。
  夏秋之际,姜维的军队往祁山(天水郡境内)方向进军,还未到达,听说邓艾有了准备。蜀军又往回走准备从董亭(南安郡境南,祁山以西)走进攻南安郡,探知消息的邓艾又占据蜀军前进方向的武城山。姜维和占据险要的邓艾接战却失利。夜里,蜀军悄悄撤离武城山,往东北渡过附近的渭河向东进发,企图顺着山岭偷袭上邽。
  就在蜀军再次渡过渭河到达段谷(上邽东南)时,却被等候多时的邓艾迎头痛击。 连续攀山越河的蜀军本来要达到奇袭的目的,却突然受到以逸待劳的魏军攻击,当然是以惨败结束。
  
  七月(蜀卷作八月),魏安西将军邓艾大破蜀大将军姜维于上邽。
  
  在蜀卷的记载中,这次姜维进军上邽,本来还和镇西(大)将军胡济“期会上邽”,但是胡济却“失誓不至”,所以姜维的军队才被邓艾破于段谷。(*注三十九)
  
  此战蜀军损失惨重,魏方面嘉奖邓艾的诏书称:“艾筹画有方,忠勇奋发,斩将十数,馘首千计”,这个“馘”的意思是割取敌首左耳计数的意思,这么算的话还不包括俘虏。另外的诏书就称“丑虏摧破,斩首获生,动以万计”。
  
  蜀方面的记载是“星散流离,死者甚众。众庶由是怨讟,而陇已西亦骚动不宁,”“讟”有怨恨、诽谤、憎恶好几个意思。对于长期北伐的前魏国降将姜维,蜀国的老百姓对他的怨讟,大概每一个意思都包括了吧。
  
  而陇西郡暂时处在魏国势力之外(钟堤以南)的地方也骚动不安。姜维各方面遭受的压力巨大,上表自贬为后将军,行大将军事。收拾残部的蜀军向成都退却。(*注四十)
  
  我下面附了一个修改过的地图,假设姜维从钟堤出兵,以后行军的路线 曹髦对这次胜利非常高兴,特地派遣使节“犒赐将士,大会临飨,饮宴终日”。并且升邓艾为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进封邓侯。
  
  这个任命将邓艾从征西将军司马望的手下分出来,以前督雍、凉军事被分为了两部分:督陇右诸军事和督关中诸军事。这个改制是因为蜀军数次侵扰陇西四郡而作的特殊改动,也为日后晋朝初建时再度把雍州分为关中一部分的雍州(治所长安)和陇西一部分的秦州(治所上邽)——这一州制改动作了铺垫。(*注四十一)
  
  不知撤退的蜀军是否能看到魏军饮宴终日的篝火,而姜维终究也看不到邓艾映照着在篝火前同样苍老的面孔……
  
  
  *注三十九
  
  这位没有赶到的镇西将军胡济在蜀卷中并无传,从蜀卷中零零碎碎大概可以知道胡济和姜维是同时代的人,活动时间基本一样,先后任中典军、行中参军昭武中郎将、镇西(大)将军、督汉中各职。
  
  裴松之在董和传的注引中提到了这位神秘人物:胡济,字伟度,做过诸葛亮的主簿。诸葛亮说胡济多次对他谏议,把他和崔州平、徐庶、董和相提并论,认为此四人都能给自己诚恳的建议。“亮卒,为中典军,统诸军,封成阳亭侯,迁中监军前将军,督汉中,假节领兗州刺史,至右骠骑将军。”胡济督汉中的时间是258年,就是上邽惨败的两年以后。
  
  很不明白,如果真是胡济的部队没有按事先计划到达上邽的原因,导致蜀军段谷惨败,岂不是要受军法治罪?就算他是孔明时代的老臣,也没有见到任何方面对他的批评。 对比反差最大的就是西汉的李广,公元前119年,前将军李广和大将军卫青约定分兵出击匈奴,因迷路迟到。卫青截击匈奴单于不成,回军后派长史责问李广,问他为什么“失道”,还要“责广之幕府对簿”。李广说,这不干属下的事,还是我亲自对簿吧。然后对部下说,我六十多岁了,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我可不愿去面对那些刀笔小吏(狱吏)。说完就抹脖子死了,当时和李广同行的右将军下狱,用钱才赎回一条命。
  
  卫青当时只不过没能围捕匈奴单于就要治罪“失道”之将,可这个胡济不见治罪,两年后反而升迁,地位仅次于姜维,比张翼的位置还高。难道怕吵了他,这老头也学李广自杀不成?愤慨!我不是愤慨胡济,而是愤慨陈寿,他怎么记史的?这么大的事记的字数,拿脚指头都数的清!等写完这个,一定把他的帐全算算……
  
  *注四十
  
  此战在蜀卷姜维传和后主传里的记述都很简单,这里的描写是魏卷邓艾传里的记载。但有一点点疑问,就是这次姜维是从什么方向向上邽进军的——是从蜀中还是钟堤?。 如果按照邓艾传里的记述,姜维应该是在上次撤狄道之围退守的钟堤出兵的,但是姜维255年九月撤到钟堤,256年春(资治通鉴为正月)被任为大将军,夏秋之际(六、七、八月)在陇西作战失败。这一系列时间,姜维升任大将军肯定要返回成都(没有见到谁去任命),那么钟堤(以南陇西郡)可能有蜀军留守,或者处于魏、蜀两不管的真空状态(邓艾不愿分兵去这样的“有所不守之地”)。所以蜀军夏秋之际轻易的就到达了这一地区,(更合理的是从陇西郡南)从而向东进发上邽(参看地图)。而且,蜀卷姜维传记载姜维败退,“陇已西亦骚动不宁”指的就是这一地区。既然蜀军撤退,那么这一真空地段自然被魏的空气补进。
  
  *注四十一在晋书志第四地理上中记载,雍州条这一栏里却写着,“魏文帝即位,分河西为凉州,分陇右为秦州。”此“秦州”怀疑是雍州笔误,但时间又不对,翻遍三国志都无秦州的说法。治所上邽的秦州是蜀灭亡好几年后的269年,分雍、凉、梁州(即原来的益州一部分)置秦州,是为了对付这一地区日益严重的鲜卑族问题,又特别任命胡烈为刺史,这个胡烈我们后面还会再提到他—— 之前的事迹。

作者:陈不到底 回复日期:2006-08-17 23:55:53  回复

  第三章 孤独的北伐
  
  05,再败
  
  256年八月,上邽败退的姜维返回成都。
  
  十二月,吴国派来了使者。颇受打击的姜维又得到一个消息,吴国的孙宪与将军王惇谋杀孙綝,事觉,王惇被杀,孙宪被令自杀。
  (就这事啊?你们孙丞相这才辅政多长时间?这都第几次谋杀啦?第三次了吧,哎,又不是什么北伐的事,有什么好通知的。——哦,对不起啊,原来你们又换人了。没看清没看清,见谅,见谅,同喜,同喜,咳—这都哪跟那呀?)
  
  原来,文钦自投降吴国后,屡次向孙峻建议讨伐魏国。于是就在(姜维败退的)八月,孙峻派遣文钦及骠骑将军吕据、车骑将军刘纂、镇南将军硃异、前将军唐咨率军自江都入淮、泗。大军才出发还没到淮水,九月孙峻就突然死掉了,临死把吴国的大权交给从弟孙綝。
  孙綝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军,他接掌大权后命令出征的这帮大老们回军,这谁能听他的?于是这些督将们联名上表,推举卫将军滕胤为丞相,孙綝当然不同意,只是将滕胤升为大司马代替刚刚升天的寿星老吕岱(96岁),准备让他去驻扎武昌。
  
  骠骑将军吕据(吕范次子)一直就和孙峻对不上脾气,这次更激烈反对孙綝。看到孙綝反对众督将的上表,吕据就带着部下往建业返回准备讨伐孙綝。孙綝赶紧以皇帝孙亮的名义命令其余督将攻击吕据,并自己带兵一举击杀还留在建业等着吕据前来的滕胤。而吕据却没有更大的勇气,看到皇帝的诏书讨伐自己,拒绝属下投靠魏国的建议,然后就自杀了。这样偏将军孙綝一步登天,十一月,为大将军、假节。这时就有人想谋杀他,结果还是事泄失败。
  
  这个吴国的使节(使者叫刁玄……)来蜀国是来讲故事的,得把这些跟盟友解释清楚,至于具体怎么说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孙峻临死前发动的伐魏,虽然由于吴国内部的权力斗争停下了脚步,却给了魏国督扬州的征东大将军诸葛诞一个巩固个人势力的借口。八月,吴国水军出发的情报一到扬州,诸葛诞就上表请求再给扬州地区增兵,还要求在淮水沿岸筑城。洛阳方面马上提高了警惕,当年王凌反叛前也是因吴军的借口要求增兵,这会儿你诸葛诞还这么说?
  
  诸葛诞这个人,和诸葛亮兄弟同是诸葛丰(西汉元帝〈前48~前33在位〉时人)的后代。年轻的时候和夏侯玄、邓飏等人关系亲密(*注四十二),这几年淮南地区走马灯似的换军区司令,诸葛诞自己也是在扬州、荆州两军区换来换去。王凌、毌丘俭的下场让诸葛诞也担心起自己的位子,害怕最后还是逃不出司马家的五指山。所以淮南第二叛一结束,调回来的诸葛诞就“厚养亲附及扬州轻侠者数千人为死士”,好给不可预知的未来做准备。
  
  司马昭对这样的边境大员当然是有所防备,陈泰解狄道之围后就被调到洛阳任中央的官,多少是因为陈泰在雍、凉地区也做了6、7年的长官,军功卓著。陈泰要再当下去,以后万一有什么事,司马昭也不敢轻易对这敏感之地有所动作,正好趁解狄道之围的功劳将陈泰征到洛阳,而由本家司马望去魏蜀边境做长官。晋书里说司马望因为司马氏的原因位至高官而内心不安,所以特地请求外出(锻炼),这样的说法,嘿嘿,大家就自己捉摸吧。
  
  洛阳拒绝了诸葛诞向扬州增兵的建议,因为吴军退却,诸葛诞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司马昭就开始考虑怎么对付这位征东大将军。
  
  257年三月,诸葛诞要求增兵的事过去了半年,时任司空不到半年的卢毓死了,司空的位子空了出来。大将军长史贾充就建议可以征调诸葛诞到洛阳填补司空,司马昭一想既然陈征西可以这样到洛阳,那诸葛征东当然也行了,于是在四月底征召诸葛诞入京。
  这时,在家守丧的钟会听到朝廷的任命大吃一惊,雍凉长官这么办,扬州长官也这么套用?钟会也不管还穿着丧服,慌忙赶到司马昭处,说,这样冒然征召诸葛诞到洛阳,肯定不妥。司马昭说,那你有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啊,这诏命都已经送出去了,就这样吧。钟会也没办法,接着回家守丧。
  诏命发出10天后(五月),就传来了诸葛诞在寿春造反的消息。(*注四十三)
  
  47岁的司马昭听说诸葛诞在寿春有十五六万人马,城中有一年的充裕军粮,还联系吴国的援军。震惊之下,司马昭决定亲征,但又不放心洛阳老窝,于是又决定带着(跟着)皇帝曹髦和太后一起亲征。
  六(七)月,司马昭征兵青、徐、荆、豫各州,并从关中司马望的手下也征调了部分游军,督中外诸军合计二十六万向淮北进发(贾充、钟会都跟着去了)。而吴国孙綝正好想转化国内矛盾,一得到诸葛诞的消息就派遣文钦、唐咨(魏国降将)、全怿、全端率三万人赴寿春支援,自己也准备着率大军后继。
  
  魏国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姜维在蜀国也是听说了的,这位自贬的后将军这时又想趁机会跃跃欲试。听说魏国连关中的军队都调走许多,姜维这次就打算换个方向,不走拢西而去关中偷袭。
  
  蜀汉内部还是有反对的声音,这次是57岁的谯周跳了出来。时任中散大夫的谯周认为军旅数出,百姓彫瘁,极力反对姜维(费祎死后连续第五年)出兵,但是这位谯大爷(其实他就比姜维大一岁)一说话就引经据典,(大家都听不懂他要说什么),谯周一气之下回家专门写文抨击时政,就是《仇国论》。(*注四十四)
  
  认为机会难得的姜维可听不进谯大爷的古训,带着数万蜀军向秦岭出发。这一次姜维取道骆谷,大军到达沈岭,面前就是魏关中军的一个军粮存贮点——长城。这个地方属于扶风郡,离长安大概有140里。这是蜀军历次北伐(诸葛、姜)中离长安最近的一次。
  
  这个长城的粮食虽多,守兵很少。而魏国的情报却十分到位,等蜀军步出秦岭,在长安驻守的征西(大)将军司马望亲自到长城据守,而督陇右军事的镇西将军邓艾也从上邽赶到长城。姜维看到这个情况,稍稍移师至芒水(渭水支流),依山筑营。
  
  而司马望和邓艾除了在长城的守军,也依靠渭水修筑围守防备姜维。姜维数次向魏军挑战,望、艾只是坚守,却不出战。
  我后面附了一个地图,还配了一个地势图(有点小,但可以分辨出四川盆地)。
  
  姜维取道的骆谷,后方就是汉中,有城固的乐城,姜维看到魏军数量不多,就决定要攻下长城这屯粮之地。另外从地势上看,秦岭是南北走向,蜀军要么北进突破长城进入渭河平原,要么南退回到汉中,否则往东往西还是要翻越秦岭,速度又慢,士卒消耗也很大,姜维以前在陇西相对平坦的地带经常运用的来回奔袭这是也用不上了。
  魏军虽然不占数量优势,但蜀军还没有从头一年的段谷之败缓过劲来,这时的“数万”蜀军可比以前的“数万”蜀军少多了,而且这个地方离羌胡聚集地也很遥远。
  姜维的野外突击战是很在行,可现在面对攻坚却一筹莫展,邓艾也只是坚守决不贪占便宜出战。就这样蜀军从秋天开始就和魏军这么僵持着。
  
  而在淮南,事态发展虽然缓慢,却一直在向司马昭有利的方向发展。
  五月,诸葛诞十五六万人据寿春,吴军三万人趁魏镇南将军王基的军队对寿春合围之前突入城中
  六月,曹髦驾至项城,司马昭率二十六万人进军至丘头(今河南沈丘东南)。以王基行镇东将军,都督扬、豫诸军事,与安东将军陈骞等合围寿春
  七月,吴孙綝亲率大军救援,大军至镬里(今安徽巢县西北),朱异的(五万)前军被魏奋武将军石苞督下的兗州刺史州泰、徐州刺史胡质击败,又被太山太守胡烈奇袭损失军粮。
  八月,缺粮的朱异开始败退
  九月,回到镬里的朱异被孙綝斩杀,孙綝本人退回建业
  十一月,全绪(全琮从弟)子祎、仪因其家族内部争执投奔魏国。诸葛诞手下蒋班、焦彝出降。寿春听信魏军谣言,军粮消耗巨大。
  十二月,司马昭用钟会反间计,钟会作伪书给全端(全琮子)、怿(全绪子),说祎、仪二兄弟是因为孙綝治罪出逃。于是全端、怿二人出降。
  258年正月,寿春守军突围不成,文钦与素来关系恶劣的诸葛诞产生争执被杀,文钦二子文虎、文鸯出降。寿春守军军心开始崩溃。
  二、三月,司马昭攻克寿春,诸葛诞被胡奋(胡烈长兄)所部击杀,吴将唐咨等人降。淮南第三叛结束。
  
  在芒水与魏军对峙的姜维听说诸葛诞失败被杀,也率领在外半年之久的蜀军撤退,魏军并未追击。
  司马望因功升卫将军仍督关中,62岁的邓艾升为征西将军。34岁的钟会平定诸葛诞功劳巨大,“时人谓之子房”,此行结束后,迁钟会任为太仆(九卿之一,掌皇帝车马的官),钟会却坚决辞受,以中郎的小官在大将军府管记室事,大家应该还记得这个第八品的中郎吧(以前姜维和郭修归蜀前的任职)。钟会放着九卿不做,宁肯做司马昭的小秘,只是为了将来飞得更高。而贾充此行也有功劳,回军后升任九卿之一的廷尉(魏国大理改的官,掌平刑狱),但贾充做的时间不长,不久转中护军(主武官选举,领禁军),马上就该轮到他出风头了。
  
  57岁的姜维这次退军,虽然不曾有失败,但看到貌似强大的诸葛诞十个月就灰飞烟灭,对内部混乱的吴国更是失望。姜维北伐的信心遭到重大打击,也开始考虑蜀汉反对连年出兵的建议,往成都撤退的姜维考虑修正自己的路线,没想到成都那里却有一场险恶的政治斗争等着他呢……
  
  
  
  *注四十二
  当时名士中有所谓的四聪八达,这些人都是朝中的太子]党,或是世家子弟,还有个三豫(更无本事 名字也未留下),诸葛诞就是八达之首。明帝曹睿顶讨厌这些浮华虚空的公子哥,一旨令下,把这十五人全部免官,到了明帝驾崩以后,这些公子哥们才渐渐的从家里又出来重新做官。在官场真正一打拼,这些所谓的名士才能高下就逐渐分了出来,诸葛诞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些年来,当初所谓的名士们都死得差不多了,而且都是因为司马氏的原因,诸葛诞想起来肯定也得犯嘀咕。
  
  *注四十三
  贾充是以前豫州刺史贾逵的儿子,前文提到,曹丕曾夸赞秉公执法的贾逵“真刺史矣!”贾逵死得早,贾充还是个孩子,所以受他正直的父亲影响不多。再加上大家都传说以前司马懿是因为老梦见贾逵的鬼魂骚扰才一命呜呼的(见前文),这样一来,做司马家幕僚的贾充更不能向他老爸看齐了。
  征诸葛诞入京的事,有好几种说法。
  世语说贾充慰劳四征,从扬州回来后跟司马昭说,“诸葛诞在扬州时间够长了,既有威名,也民望所归。最好能把他征召京都,如果因此出事也是浅事小祸;将来要再想动他,恐怕就是大祸了。”诸葛诞收到诏书后,就怀疑说,“我的资历远在王昶(当时王昶为骠骑将军督荆州)之后,要做司空还轮不到我。如今诏书到来并无使节,反而是军中送信的,还要求把兵权交给乐綝,这肯定是乐綝的诡计。”诸葛诞带着手下就去找扬州刺史乐綝,却看见扬州官吏在关城门。诸葛诞火更大了,就趁势攻杀了乐綝,随后起兵。
  三国志注引魏末传则说,贾充去扬州见诸葛诞,谈及时事,贾充说,“洛中诸贤,皆原禅代,君所知也。君以为云何?”原是谅解、宽容的意思,言下之意又会有一场禅代之举。当时诸葛诞就大声斥责,你贾充说这话,对得起你死去的老爸吗?要是洛阳中有人想篡位魏国,我诸葛诞一定兴兵讨伐。后来司空的任命下来,诸葛诞就杀掉乐綝起兵。
  裴松之对魏末传的这段记载就很怀疑。晋书(贾充传)和资治通鉴,都是把世语和魏末传的说法揉合在一起。
  我的想法,贾充说的禅代之事:这时曹髦还没死,司马昭之心尚无人所知(他当大将军还不到两年),“诸贤”都这么说好像太过分了。
  诸葛诞在寿春起兵,没有多少人支持他,以前毌丘俭、文钦起兵联系诸葛诞,他都不干,现在轮到他自己,又想得到谁的支持呢?乐綝是以前魏国五大将之一乐进的儿子,他的事迹很少,做扬州刺史恐怕有牵制诸葛诞的意思,所以诸葛诞一起兵就把乐綝杀了(有的说法是诸葛诞先杀掉素有间隙的乐綝才起兵)。当时,寿春有很多官员逃离,后来洛阳下诏嘉奖的路蕃、庞会(庞德之子),他们两个就是“各将左右,斩门突出”。
  司马昭听取贾充的建议征召诸葛诞,钟会马上就反对。当时钟会的生母去世,他正在家守丧,等他赶着去见司马昭,命令都已发出了,钟会并未过分阻拦。也许他认为这正是自己出谋划策,进一步飞黄腾达的好时候,事实上随后也是这么做的,尽管他的守丧期并未结束。(贾充的建议说不定也是如此想法)
  以前项羽被灭还不到两年,就有人告发韩信(韩信当时是楚王)要谋反,刘邦知道自己打不过韩信,听取陈平的建议,以南游云梦的名义迷惑韩信。刘邦到了陈,轻易的就将迎接的韩信俘获,并解除其兵权。诸葛诞在淮南也是坐拥十万兵重,司马昭轻率的故技重施(对陈泰),诸葛诞担心自己的地位,不愿做没有实权的京官,才毅然举兵,司马昭要是想到当年的韩信,日后也不会窘迫了。
  
  *注四十四
  谯周猛烈抨击朝政,并与尚书令陈祗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他知道自己的意见,不会受到朝廷的重视。退朝以后,遂采用两人对话的体裁写了一篇讥讽时政的文章《仇国论》。在文内,谯周提出治国的根本在于养民恤众的主张。他说,周文王以少胜多,是作到了注意养民;勾践以弱胜强,是由于能够恤众。不顾百姓疾苦,不能与民休息是造成社会动乱的原因,所谓“民疲劳则骚扰之兆生,上慢下暴则瓦解之形起。”他预言,蜀汉“极武赎征”,必然“土崩势生”,如果“不幸遇难,虽有智者将不能谋之矣”。谯周劝告后主,“不为小利移目,不为意似改步,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射幸数跌,不如审发”。就是说,与其每战必败,不如慎重出击。
  不久,后主解除了谯周的中散大夫职务,升任为光禄大夫。在汉代,光禄大夫主顾问应对,无常事,是一种名义上地位很高,而实际上并无任何权力的荣誉官职。从此,谯周被排斥出参政的行列,“不与朝政”。因为他在学界极有声望,朝廷不得不“以儒行见礼”,但也只是故作姿态而已。
  (谯周的文太多,我就不仔细看了,他写仇国论的时间和上面的文都引自《中国通史》)
   

汉骁骑将 发表于 2011-12-11 21:19:45

回帖拿分 灌水 走人

风林火山 发表于 2011-12-11 21:59:06

0.0

三国嘻嘻嘻 发表于 2011-12-11 23:09:08

LZ坑爹了啊,拿分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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