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w1 发表于 2011-9-18 23:40:01

三国韬略—第拾参章

流水无形而无不形:常变论

  三国时期,韬略受到各方面的高度重视,往往两个对抗的集团,均有高层次、高水平的韬略家在运筹帷幄,出谋划策。这样一来,使用常规的韬略便不容易取得明显的效果。韬略家们在不违背常规韬略的前提下,积极探索,创立了许许多多的韬略变体。正是这一点,构成三国时期韬略理论上的特点。

  远在三国以前,中国的历史已积累了大量的韬略原则。韬略运用中忌讳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照搬照抄、生吞活剥,讲究灵活机动,随机应变的思想,早已形成。至于如此自然贴切、广泛普遍、频繁不断地被运用于政治、军事、外交上,则是三国时代的特色。三国时代的韬略家们,无不精通机变;曹操用兵,仿佛孙吴,富于机变。田丰、沮授因机设策,灵活多变。荀彧善于以正御敌,以变取胜。贾诩随时应变,料事如神。何夔因时制宜,程昱因敌制胜,郭嘉临敌制变,董昭通权达变,刘放临机决断,贾逵因利制权。任峻、苏则、张辽、张邰、徐晃、李典、杜袭、赵俨、高柔、孙礼、辛毗、高堂隆、田豫、牵招、王基、邓艾、诸葛亮、李恢、孙权、陆逊、陆抗、周鲂······都曾成功地运用韬略中的变化原则,营造有利条件,夺取胜利。

  无论是使用常法抑或变法,均不是目的,决定常变手段的是实际情况,“见机而作,不俟终日。”(《周易·系辞》)“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左传·宣公十二年》)“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能够因敌变化而取得胜利,就可以说是达到神妙的境界。人们将良将用兵比作良医疗病,病万变,药亦万变,如果病变而药不变,则无法治愈疾病。

  三国时代人们运用韬略,打破常规,从理论上概括,其变化方式大致有如下数种:

  一是识机制变,即依靠所具有的真知灼见,洞察事物、事态。制定对策,变换方针,这类蹈略原则有因机制变、因机而起、伺机而发、随机应变、因机立胜。变化的依据是机,是—种对谋方行动极其有利的机会。黄巾起义的爆发,大赦党人的策略,曹操孤军击董卓,群雄无视汉王朝的存在而竞相割据。献帝东归,曹操集团对付袁绍二子之策,曹操颁布唯才是举令,孙、刘决定联兵抗魏,发动赤壁之战,诸葛亮在猇亭之战后恢复吴蜀友好关系,谯周对蜀汉政治出路的设计,羊祜、杜预灭吴计划的改向等等,均是反常为变,取得大功。能在大的历史转折关头,识机见势,随之而动,变换策略,变换主客,变换敌我,变换利弊,就能营造大的前途和命运。也正因为如此,三国时代的韬略家们,以其才识的高超而受到各大集团的欢迎。

  二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即根据形势、条件、环境、情况而制定方针、变换对策。运用此类变化方式的范例,在三国时代俯拾皆是。

  三是根据处境、形态、价值、功能、目的等综合运用韬略,产生令人高深莫测的变化。贾诩劝张绣与刘表连和,受到曹操的攻击。曹操退兵后,贾诩警告张 “不可追也。追必败。”张绣不听,果如贾诩所言,大败而还。此时贾诩认为,“促更追之,更战必胜”,张绣不解,贾诩指出“兵势有变,亟往必利。”(《三国·贾诩传》)结果取胜。实际上,这里贾诩之所以料事如神,在于根据曹军处境合性地使用韬略。曹军退兵时,曹操料知将有追兵,故自率精兵断后,贾诩不同意张绣袭击,是因为坚持避实击虚韬略。第二次进击,则本着击其不备,以强击弱韬略。至于重大战役,取胜的一方无不从处境、形态、价值、功能、目的出发、综合性地使用韬略。如官渡之战,曹军使用的韬略就有:以正御敌,以奇制胜,争地必取,牵引制约,扩大同盟,争取中立,巩固后方,拔除隐患,声东击西,分散切割,诱之以利,以逸待劳,釜底抽薪,招降纳叛,攻其不备等韬略。赤壁之战,孙刘联军使用的韬略有:取长补短,以长击短,以逸待劳,示形作伪,扩大联盟,以少胜多,知己知彼,以战止战等等。孙子说过:“五形无常胜”,“四时无常位”(《虚实篇》),而“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五色之变,不可胜观”, “五味之变,不可胜尝”,“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势篇》),因变制变,因变制胜。三国韬略理论对于变的综合运用,有了一个长足的发展。三国时代改变了秦汉以来两大集团对抗的格局,使形势走向三极竞争,这本身也是综合运用韬略的结果。

  常变之间,有一个制约的关系,如前所述,韬略变体是在不离开、不违背常规韬略的前提下才能奏效的。吴、蜀末年,最高统治者昏庸无识,倒行逆施,自毁长城,自相残杀,严重违反蹈略常规,等待他们的结果也只有自食恶果,自取败亡。

  “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能因敌变化而胜者,谓之神。”(《孙子兵法·虚实篇》)三国韬略家们正是以此古训为最高境界,在实践中形成了常变韬略理论的丰富内涵。

  制人而不制于人:先后论

  先后韬略的运用,往往与能否迅速达到目标直接相连。正因为有如此重大的意义,所以三国韬略家们均将其作为重要的致胜手段而加以使用。

  三国韬略家注重在三个层次上使用先后韬略。

  首先,是运用于对时机的认识。先见为明,后识为暗。先知为哲,后觉为凡。在这一层次上,先为贵,后为贱。著名的韬略家,无不具备远见卓识。董卓之乱后,荀彧弃官归家,对父老乡亲们讲:“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而乡人怀土,犹豫不决,只有荀彧率领宗族到冀州。后来,董卓派遣李傕等将领出兵关东,所过之地,多所虏略,直到颍川、陈留,荀彧乡人当时被杀死的很多。此外,荀彧预见董卓必败,指出:“卓暴虐已甚,必以乱终,无能为也。”作这一断语之际正值董卓威临天下,不可一世之时,此后,果如荀彧所言,董卓身败名裂。荀彧单身见郭贡,分析曹袁优劣的“四胜”之论,寝曹操九州之议,无不识于机先。荀攸发奸吏,和袁谭,贾诩力劝张绣降曹操,刘备识民心,诸葛亮测形势,孙权知虚实,陆逊料兵势……先见致胜、致福、致成之例,不胜枚举。决策者、韬略家思想认识的深度、广度,决定了个人或集团的前途、命运。先识者部署在先,行动在前,往往轻而易举地击败后识者。曹操击袁绍之子,而敢于不顾刘表的釜底抽薪,击刘备而敢于不顾袁绍的长驱直入,刘备取益州而敢于从容部署等重大决策,都是建立在对手的后识、缓识、误识和无识基础上。

  其次,是运用于决策程序之中。“欲知人者必先自知。”(《吕氏春秋·先己》) “先谋后事者昌,先事后谋者亡。”“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孙子兵法·形篇》)三国时期,各大集团在决策程序中,使用先后韬略是极其频繁的。决策者大量搜求智囊,成为三国争霸的一大特征。许多重大事件的决策,均在事先经过多次反复的谋划,而后付诸实施。相反,那些不善于运用先后韬略的决策者,往往临时断决,仓促应付,缺乏周密的磋商,其结果无不失利。即使有少数偶而成功的例子,也帮助不了他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第三,是运用于行动过程之中。在一般情况下,先发制人原则往往收效更大。曹操、臧洪、郑泰、刘劭、胡质、钟会、张昭、周瑜、庞统等韬略家,在这方面均有成功的实践。先发制人,往往出人意料,夺人先机,争取主动,获得优势,在敌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已经制他们于被动,甚至于死地。决定先发,需要有第一、二阶段先后韬略的奠基,只有认识超前,谋划超前,才能保证行动上先发的成功,否则,先发之举就可能成为轻举妄动,盲目行事。而与先发制人的情况相反,后发制人则往往更具打击力,因为先发是基于认识与谋划的超前,是与对手抢夺时机等有利条件。后发则基于对敌方薄弱点的制约,更多的是对敌方已有优势或实力的反击。吕蒙、陆逊袭荆州、陆逊败刘备、司马懿制曹爽、司马昭防钟会等,均是很著名的后发制人范例。

  先后韬略的三个不同层次在具体实践过程中,往往是综合、交叉、连续使用的,无论是哪个层次、阶段,这一韬略的核心和目的均在于制人而不制于人。在时机面前,“先即制人,后则为人制。”(《史记·项羽本纪》)在严峻而复杂的形势面前,先思后行,万无一失。在具体的行动过程,先后随时,动静无咎。在三国韬略家眼中,可以采用先下手为强之法,又可用后来居上之计。群雄争霸,三国鼎立,谁也不会输给谁,其全过程,就有先后韬略的重大影响存在。董卓、袁绍先强后弱,曹操、孙权先小后大。刘彰先居益州之地,刘备后来占据其境,…… 先后韬略实际上起着转移空间、掉换主客、改变胜败的非凡作用,因而使得一切行动都能游刃有余。而不致于进入死角,受制于人。

  除了在认识、谋划、行动中使韬略主体具备全面的、整体的思维方式之外,三国韬略家还特别注重先后韬略的另外一大侧面,即其思维的内容。军事上,究竟是先攻后守,抑或先守后攻;先声夺人,抑或后发制人。先内后外,还是先虚后实。外交上是先合后分,抑或先交后离,政治上是治道为先,抑或征伐为先;立本为先还是以末为先……一旦将先后韬略的形式与内容巧妙地结合到一起,就能打出一个新天地,就能转危为安,起死回生,就能稳步、迅速地接近既定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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