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朝】兵种前瞻Ⅰ：辫发冠帽赭面篇

最后的书吏

潜隐许久，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完成此文，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两月前鄙人发的小文《睡前的最后一搏》，在里面我曾阐述了一个观点：最能在MOD里体现一个文化衣着服饰装扮特点的正是我们视为炮灰的那些普通民兵，毕竟他们穿着本民族最日常的布衣服饰，我们永远必须直面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形象这种最基本的问题，而无法凭空脑补。所以那种低级兵种可以随随便便搞好的想法只能说是贻笑大方。而本文所要描绘的，正是时值七至九世纪背景下吐蕃士民们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装束。

对于吐蕃服饰的研究，大多数学者主要都是参考自敦煌莫高窟图像资料，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在缺乏出土实物的情况下，这些图像无疑是我们认识当时的吐蕃士民形象的最直接有力的证据。而关于这些学者们的考察文章，我较推荐的是谢静的《敦煌石窟中的少数民族服饰研究》、《吐蕃翻领长袍探源》及《敦煌莫高窟<吐蕃赞普礼佛图>中吐蕃族服饰初探——以第159窟、第231窟、第360窟为中心》；希恩·卡曼的《7－11世纪吐蕃人的服饰》；刘军的《敦煌壁画中氐羌服饰特点初探》；海瑟·噶尔美的《早期汉藏艺术》；杨青凡的《从服饰图例试析吐蕃与粟特关系》等。不过以上文章都主要集中于论述赞普及其侍从的服饰，对吐蕃服饰各个元素并未详细分类进行总结，在这方面各位可以进一步阅读王婧怡的《敦煌莫高窟壁画中吐蕃赞普冠帽及辫发考》和《敦煌莫高窟壁画吐蕃赞普服饰考——翻领与云肩、靴及蹀躞带》。
我们知道，敦煌壁画中的吐蕃赞普像主要见于《维摩诘经变》，大多成物较晚，在八世纪之后，而且风格深受中原影响，且细观吐蕃一朝未见赞普到过敦煌的明确记载，因此画中对吐蕃人物服饰的表现程度及真实性也是颇值商榷的。为了弥补这一知识面的不足，我们还需要对大约成墓于700-750年之间的青海郭里木乡吐蕃墓葬中的棺板画进行考察。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地点上还是其中棺板画所表现的内容，显然这都更接近于当时吐蕃的实际风情。

可以这么总结，唐代吐蕃人的装扮特点就是辫发赭面缠头。比之今天藏民，辫发的痕迹直至今日仍可见于虔诚的老迈藏民中，起源与苯教传统的赭面今日则基本消失，而缠头在后代也基本让位给了更方便之际的绒帽子。

首先我们讨论吐蕃人的冠帽和辫发问题。
其具体形制参见以下青海出土棺板画：




以下则为敦煌莫高窟吐蕃统治时代的诸《维摩诘经变》赞普礼佛壁画中的赞普及侍从们的图像：





以上是我选出的比较能代表当时吐蕃主要冠帽形制的几张图，从中可以总结出，唐代吐蕃冠帽的形制主要有棺板画中和莫高窟第231窟赞普侍从像所示的红抹额和绳圈冠，莫高窟158、159窟赞普及其周围高级近侍们所戴的朝霞氎（朝霞冠），以及第一张棺板画帐居中盘腿而坐男子头上的白色状塔状缠头。
具体归纳如下图：



（塔状缠头）：见左边人物头戴物体。


而且从画中所佩戴各种冠帽的人物衣着打扮信息分辨，可见绳圈冠、红抹额主要为身份较低下之平民装扮，贵族士人则主要佩戴朝霞氎和塔状缠头。

1、朝霞氎
《新唐书·卷216：吐蕃上》记载：“衣披素褐，结朝霞冒首，……男女皆辫发”。《敦煌石窟全集24·服饰画卷》中提到第159窟和第360窟赞普冠帽为“赞普戴朝霞冠，外系红抹额”。敦煌莫高窟第159窟吐蕃赞普戴的红色高帽应是较为典型的朝霞氎。“朝霞”一词在唐朝是指从朝鲜输入的淡红色柞绸，谢弗引用《唐会要》卷97中记载称：“甚至连吐蕃这种不大可能种植棉花的地区也曾向唐朝贡献过‘朝霞氎’。”《新唐书》中记载这种红色的棉布织物是直接从安西都护府输入的。朝霞氎通常为朝霞之红色，缠绕头顶而形成上下等大的筒状冠帽，从帽顶可见织物质地较厚，帽顶有红色（如莫高窟第158窟赞普之朝霞氎），也有白色（如莫高窟第159窟赞普之朝霞冠），在冠帽底部通常露出一个白边。笔者猜测，吐蕃种植棉花的可能性不大，朝霞氎应是红色的毛或麻织成的条带形织物，宽约15厘米，条带两边可能用白色织物滚边，因此帽顶和底边都为白色；或一边用白色织物滚边，就成了底边为白色、帽顶和帽身为红色的朝霞氎。
朝霞氎一般都与红抹额同时使用：在头顶缠绕朝霞氎后，再用红色丝绸或其他质地较为柔软的织物头巾固定朝霞氎。第158窟和第159窟壁画中的赞普冠帽后的红色头巾角就是红抹额的一部分。


2、红抹额红抹额可以与朝霞冠同时使用，也可以单独使用，一般地位较低的侍从或平民只戴红抹额。比如第231窟中赞普身前有一手端托盘的侍从、第225窟的王沙奴供养像，都缠头巾，脑后系结，头顶露发。红抹额比朝霞冠短而窄，质地较为柔软，这从巾角的垂感和褶皱可以看出来。但红抹额并非都是纯红，如莫高窟第231窟壁画中背面侍从所戴头巾便是深红色底蓝绿色花纹。


3、 绳圈冠
谢静认为莫高窟第225窟的王沙奴头巾和第220窟中的吐蕃装男供养像头巾一样，为“绳圈冠”；她还认为郭里木棺板画中饮宴图帐外人物，所戴也为“绳圈冠”。但笔者详细研究了图像之后，认为这两者形制不同，不应是同一名称的冠饰。敦煌壁画中的侍从所戴红抹额明显可见为条带缠绕头颅，头顶露发；而棺板画上的人物所戴的才是绳圈冠：缠绕在头上的部分较之红抹额更为厚实，顶部封闭，不露头发，脑后系住，垂下的头巾长至腰部。绳圈冠颜色多样，从佩戴效果可知比红抹额长许多，较朝霞冠柔软。绳圈冠应是吐蕃早期服饰，一般为侍从或平民的冠帽（棺板画中帐内赞普所戴为塔式缠头），而红抹额是吐蕃占领敦煌时期的冠帽，其形制虽有相似之处，但并非同一冠帽。


4、 塔式缠头
学者许新国认为郭里木棺板画中帐内盘坐的赞普和张弓射牛的吐蕃贵族头上戴的冠帽为“塔式缠头”，编号P. 4524绢画《劳度叉斗圣变》中也有一人戴“塔式缠头”。塔式缠头和朝霞冠形制类似，但比朝霞冠更长，从额头一直向上缠绕，顶部较尖，并向前倾斜，可能在脑后打结并固定，但巾角不外露；颜色以红色为主，兼有其他颜色（如郭里木棺板画中赞普之塔式缠头为白色，其他人物所戴缠头也有褐色。）；所用织物材料比朝霞冠柔软，但比绳圈冠略硬些。西藏拉萨查鲁蒲石窟中松赞干布造像所戴也是这种尖顶的塔式缠头，只是在冠顶有一个小佛头（应该是出于宗教意义，而非塔式缠头的本来形制）。可见，这是吐蕃早期贵族中地位较高者所用的一种冠帽形式。


5、辫发
无论是青海棺板画还是敦煌莫高窟的吐蕃人辫发形制都是一致的，只是具体辫梢的位置存在区别。根据图片推断，尤其是第231窟的侍从背图可以较清晰看出吐蕃辫发的样式，先将头发从额头中间分作两半，在耳下用发绳系住（遮盖住耳朵），将这2束头发编2股发辫（也可能编成数根细小的辫子），但2股辫子在交叉作发髻的时候有所不同：右侧的辫梢盘至左边的辫子，并用带绿色宝石饰物的发绳固定；左侧的这股辫子向右，并与右发辫同一固定位置用宝石发绳固定，留出辫梢部分向右簇出。所以在第231窟壁画中的赞普和其侍从脸右侧都露出这样一小簇发梢。


6、赭面
与吐蕃原生宗教苯教杀牲血祭习俗相关，历史文献中记载,吐蕃的装饰打扮中存在着一种“赭面”的风俗。文献中虽有此记述,但真正的赭面人物形象，我们则在郭里木墓棺板画里的数十个人物中见到,原来是用褚色颜料,在人物脸上涂成各式的圆团,且有各种不同的形式,有点、点、点等不同的式样,这样的装饰的确有些特别,是吐蕃特有的一种化妆形式。这种特有的化妆形式,对后来的西夏也产生了一定影响。一幅创作于10一11世纪,与武元直《朝元仙仗图》相近的《星宿神》卷轴画中出现的女神,双颊即涂有与吐蕃墓棺板画中人物一样的红色圆点。该画出土于黑水城,现藏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PS：下一篇《服饰篇》

xnx1983

欧，可爱滴蓝精灵
欧，可爱滴蓝精灵
{:5_129:}

君子剑岳不群

书吏的吐蕃篇可以出书了...

拉闊音樂會

真是太厉害了{:5_120:}沉思   快点围观{:5_106:}

q8951715

前排占座
{:5_149:}

sanmenyanjun

太厉害了！{:5_138:}
期待早日完工！{:5_117:}

zw081339

让人无法直视的面部啊，写实风大赞{:5_136:}

/mg蓖搅誉焖

很好很强大

我亦、飘零久

{:5_123:}{:5_123:}{:5_123:}逆天了~

wow733

真期待神作早日完成

小丑鱼

书吏大大的唐风MOD完全有资格被学历史的当做资料收集啊！！！

小丑鱼

唐风是我最期待的MOD！因为它也是最不知道要好久才会面世的MOD！!!

AKF

壁画的人物画风似乎也只能参考,每个人都和唐朝人一样圆圆胖胖的,基本上藏民高原游牧在生活难度上应该不会太轻松,反而书吏大那种沧桑的感觉比较合乎现实

而吐藩服饰倒真的是重点了,只是不知道那身衣服是礼服还是平常的工作服或战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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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觉得书吏大发表的兵种考究,远超过一般业余玩家的感觉
除了那海量的文献名称外,其中的分析过滤及归纳,已经有点像是论文了

唐风的卖点大概就是考证傲视诸MOD吧
当初只提供了些图片就觉得好像燃烧殆尽,现在看来无异野人献曝
和制作组的辛劳比起简直是九牛一毛

也让人对成品更加期待了呢{:5_127:}

350901821pain

支持一下{:5_127:}

李.嗣.业

{:5_136:}顶啊顶啊。。。。。。。

山野村夫

感谢楼主的热心分享...

快乐剑客

我顶啊，

山野村夫

太给力拉！楼主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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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加油，我们都看好你哦。fighting！！！

未命名

毕恭毕敬的拜服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