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并非军事奇才 神机妙算多为虚构
新《三国》导演高希希说,在新《三国》中“诸葛亮的定位是似神似仙,而(其扮演者)陆毅身上有种飘逸的气质,我觉得他能塑造出一个既漂亮又睿智的诸葛亮。”在电视剧中,诸葛亮既是一位变法立宪的政治家,又是一位成绩卓著的科技专家和具有高超指挥才能的军事家。
而作为小说的《三国演义》,精彩之处也大半与诸葛亮的形象有关。自“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至“五丈原大星陨落”,近三十年间的历史完全围绕着诸葛亮展开。鲁迅曾说,《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多智而近妖”。而在民间传说中,诸葛亮更是呼风唤雨,神机妙算。
然而事实上,诸葛亮那些在军事上的传奇功绩大半出于作者虚构,有的甚至掠他人之美。例如小说中著名的赤壁大战,除了“草船借箭”是转嫁孙权的故事之外,“舌战群儒”、“智激周瑜”、“苦肉计”、“借东风”等精彩情节,皆为作者虚构。历史上的诸葛亮是个卓有建树的政治家,但在军事上可圈可点处并不多,远非《三国演义》所渲染的那样用兵如神。
“火烧博望坡”刘备是主角
《三国演义》中,曹操派大将夏侯惇进攻新野。诸葛亮在新野设下埋伏,令赵云去诱敌深入,然后火攻。夏侯惇中计,大败而归。诸葛孔明打响出山后的第一炮,也令关、张等人折服。然而,历史上此事发生在建安七年(202年),火烧博望坡这场战斗进行之时,诸葛亮尚在南阳躬耕,直到建安十二年他才出山,这场漂亮的胜仗实为刘备亲自指挥,与诸葛亮毫无关系。
据《三国志?先主传》,刘备投奔荆州刘表后,刘表派刘备屯兵新野,以拒夏侯惇、于禁、李典等所领曹兵于博望。两军相持了很长时间。最后,刘备伏兵于路旁,自烧屯营伪遁。夏侯惇不知有诈,率兵追之,为伏兵所破。刘备虽获胜,但曹兵损失并不多。而且,《三国志》的《武帝纪》、《夏侯惇传》、《于禁传》及《资治通鉴》等均未记载这次战斗,说明博望坡之战的规模并不算大,却被《三国演义》大肆渲染。历史上的刘备素以宽厚仁义示人,博望坡之战表明他还颇有军事才能。
“既生瑜,何生亮”的历史冤案
电视剧《三国演义》的导演王扶林对诸葛亮角色曾经提出自己的看法,旧版三国“人物形象上我们有一点没能突破,就是诸葛亮和周瑜的年龄问题。”戏剧舞台上周瑜是小生,而诸葛是老生扮相,但历史上的诸葛亮比周瑜小六岁。而诸葛亮与周瑜之间的历史真相远非年龄错位这么简单。
《三国演义》把周瑜描写成嫉贤妒能、心胸狭窄的典型,他对才智超过自己的诸葛亮,千方百计加以谋害,必欲除之而后快,结果自己反中了诸葛亮的谋算,直到临死时他仍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仰天长叹。小说对瑜、亮二人在赤壁之战前后一连串的斗智、斗法写得丝丝入扣,极为生动,并把诸葛亮在《三国演义》中“智绝”的地位发挥到极致。
事实上,历史上的周瑜不仅容貌出众,风流儒雅,讲求生活品味,还是一位胸怀韬略、英勇善战、屡建奇功的杰出将领。孙权赞他“有王佐之资”,称帝时还念念不忘,“孤非周公瑾,不帝矣”。史家也称其“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
至于其气量,简直可以用宽容大度来形容,《江表传》记载:“(老将陈普)颇以年长,数凌辱瑜,瑜折节容下,终不与较。普后自敬服而亲重之,乃告人曰:‘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时人以其谦让服人如此。”又据裴松之注《三国志?周瑜传》记载,刘备一次与孙权谈及周瑜,也说他“气量广大”。所谓“三气周瑜”,只不过是小说家的杜撰罢了,却成为周郎身后数百年来的最大冤案。
周郎诸葛两人在正史上并无过节,也无正面交锋,从赤壁之战结束到周瑜病逝的两年间,诸葛亮在零陵一带搞后勤工作,根本没有和周瑜见过面。而周瑜病逝后,蜀国来吊唁的是庞统,也不是诸葛亮。
真假难辨的“空城计”
历史上著名的“空城计”,在《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中出现:第一次北伐时,诸葛亮得知街亭失守,立即作好大军撤退安排,并亲引五千军到西城搬运粮草。忽然飞报司马懿15万大军杀奔西城而来。当时,诸葛亮身边无一员大将,只有一班文官,所引五千军队,已分一半运粮草而去,城中仅剩二千五百军士,战、撤均不可能。诸葛亮镇静自若,乃命偃旗息鼓,大开城门,每一门仅用军士20人,扮作百姓,洒扫街道。诸葛亮本人则披鹤氅、戴纶巾,到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身边仅有二小童,一捧宝剑,一执麈尾。魏军来到城下,皆不敢进。司马懿怀疑其有埋伏,下令退军。诸葛亮军化险为夷。故事之离奇令人匪夷所思。
空城计在史书上的记载始于《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注引《蜀记》“郭冲三事”,叙述大致与演义相似。裴松之却对这一记载提出了驳斥。他认为,考察史实,诸葛亮从来没有在阳平关拒守魏军,司马懿也没有到阳平关与诸葛亮交过战。诸葛亮初屯阳平关在蜀建兴五年(227年),那时司马懿正以都督荆豫二州诸军事而屯于宛城,两人相距一千多里以外,当无可能进行交兵。司马懿后来对诸葛亮用兵共有三次:第一次是在蜀建兴八年(230年)与曹真等三路伐蜀,但双方并未接触;另两次是诸葛亮最后二次北伐时,他在魏境的祁山与渭南相拒,足迹亦未至阳平关。
从情理分析,司马懿既举兵15万,又知诸葛亮“兵少力弱”,“若疑其有伏兵,正可设防持重,何至便走乎?”再者《魏延传》明说:“延每随亮出,辄欲请精兵万人,与亮异道会于潼关,亮制而不许;延常谓亮为怯,叹己才用之不尽也。”一向谨慎的诸葛亮尚不许魏延为“万人别统”,阳平关又是他伐魏的重要基地,岂可能“遣魏延诸军并兵东下,仅以轻弱自守。”所以,裴松之断定:“此书举引皆虚。”但他还是将这条资料选辑于《三国志》注中,让后人有了真假难辨的疑惑。
“木牛流马”假亦真
《三国演义》第一百零二回中,有诸葛亮制造木牛、流马的描述,说这种运输工具“搬运粮米,甚是便利,牛马皆不水食,可以昼夜(转运)不绝”。司马懿闻报,派人去抢了数匹。谁知诸葛亮派人以魏军打扮混入运输队,暗中将木牛、流马口中舌头扭转,牛马便不能行动。这么神奇的运输工具,在现在也算是巧思绝作了,由于《三国演义》描绘得太奇妙,以至于不少人认为,所谓木牛、流马纯系小说家的杜撰。
然而查考史书,诸葛亮确实制造过木牛、流马。《三国志?诸葛亮传》记载:“(建兴)九年(231年),亮复出祁山,以木牛运,粮尽退军??十二年春,亮悉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宣王对于渭南。”上述记载没有《三国演义》描绘得那么神奇,但从中可见诸葛亮以木牛、流马运粮的历史事实。
《诸葛亮集》中的一段文字,应是可靠的资料:“木牛者,方腹曲头,一脚四足,头人领中,舌著于腹。载多而行少,宜可大用,不可小使;特行者数十里,群行者二十里也??载一岁粮,日行二十里,而人不大劳。”这段记载,虽对木牛形象作了描绘,但因没有任何实物与图形存留后世,多年来,人们对此作过许多猜测。
一种意见认为,木牛、流马是经诸葛亮改进的普通独轮推车。这种说法,源自《宋史》、《后山丛谈》、《稗史类编》等史籍,意谓木制独轮小车在汉代称为鹿车,诸葛亮加以改进后称为木牛、流马,北宋才出现独轮车之称。
另一种意见认为,木牛、流马是新颖的自动机械。《南齐书?祖冲之传》记载说,祖冲之在木牛流马的基础上,造出更胜一筹的自动机械。以此推论,为后世所推崇的木牛流马是一种运用齿轮原理制作的自动机械。但木牛实为何种模样,并无定论。
史家质疑的“七擒孟获”
蜀汉建兴三年(225年),刘备死后,蛮王孟获联结南方各郡的大姓起兵造反,他们攻城略地,蜀汉边境地区扰攘不宁,人心大乱。为巩固蜀汉大后方,以便全力与曹魏抗衡,诸葛亮亲率川军南征。他坚持“攻心为上”的策略,对孟获屡擒屡纵,共达七次之多,终于征服了孟获。这个桀傲难驯的蛮王带领妻子兄弟和死党,心悦诚服地拜倒在诸葛亮的面前指天发誓:“丞相天威,南人不复反也!”“七擒孟获”乃是古典小说名著《三国演义》上大书特书的篇章,千百年来脍炙人口,广为流传。
诸葛亮的南征确是史实,连“七擒孟获”也是见诸于史料记载的。《三国志?后主传》裴松之注引《汉晋春秋》记道,诸葛亮到南中之后,连战连捷。他得知孟获在当地深得人心,便设计活捉了他,但孟获并不心服。诸葛亮便放了他,让他再来一战。结果盂获一连被俘虏了七次,才真正心悦诚服了。东晋史学家常璩在他的《华阳国志》中,也留下了“七擒孟获”的记载。
此事虽见于史书,但并不等于就是确凿的史实。因为即使以常理推论,所谓“七擒孟获”也很难经得起推敲,《续云南通志》认为,诸葛亮于后主建兴三年(225年)春三月从成都出兵,当年秋天到达滇池(今云南昆明),并彻底平息了这场大规模的叛乱。诸葛亮渡泸至滇池,仅用了五六个月时间,岂容如此耽搁时日。
从四川盆地到云南中部,路程达一千多公里,且全是崎岖难行的“蜀道”。在交通条件十分落后的古代,南征大军光是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需要三个月以上。剩下的三四个月,蜀汉军队还分别平定了其它几个地方的叛乱。这样一来,用于平定益州地区叛乱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三个月,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孟获,都不可能组织起多达七次的战役。
其次,严峻的形势也不容许诸葛亮从容不迫地搞什么“七擒七纵”。诸葛亮南征的时候、正是蜀汉政权的“危急存亡之秋”。刘备东征,被陆逊火烧连营,国家精锐损失殆尽,元气大伤。北方有强大的曹魏虎视耽耽,东方好不容易才同东吴恢复了睦邻友好关系,而大后方又发生了大规模的叛乱。
清代撰修的《通鉴辑览》指出,对于诸葛亮来说,当务之急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南方叛乱,然后立即挥师北上,对付蜀汉的头号敌人——曹魏。所以,即使诸葛亮有充分的把握对盂获屡纵屡擒,一生以谨慎著称的他也不会这么干。
正如《通鉴辑览》所说,“七擒孟获”的故事虽然为后世津津乐道,而实际上却是“无识已甚”。
陈寿所撰《三国志》乃是记载三国史实的最权威的史籍,此书中不但没有“七擒”的记载,连孟获其人也没有,作为一位严谨的史学家,他不采用这个传说,是有其充分道理的。
诸葛亮如何被神化
诗人杜甫有“诸葛大名垂宇宙”的诗句,可见这位一代名相在世人心中很早就有了至上的地位。诸葛亮可能是中国政治史中少有的为不同政治地位、不同政治立场、不同政治风格的人们所共同称道而享有美誉的政治家,在民间,他又成为智慧的象征。诸葛亮自陈心志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成为一种献身精神的典范。
陈寿写《三国志》是在西晋,距离曹魏时间比较近。出于陈寿的立场,他在《三国志》中,将魏晋作为正统,孙吴和刘蜀都是分裂天下的角色,所以对诸葛亮的生平记事秉承了较为客观的态度,他认为诸葛亮是长于内政而短于军略的。
一直到南宋以后,诸葛亮被朱熹大大推崇,文学著作开始树立诸葛亮这个“光复汉室”的典型。诸葛亮被神化的大量举动也在此后出现。
我们在讨论诸葛亮顶上何以形成辉煌的光环时,还有必要认识与此相关的“鱼水君臣”神话的生成和影响。
刘备三顾茅庐得诸葛亮,一句“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被后世传为君臣关系至契的佳话。武则天诗作中所谓“君臣德合,鱼水斯同”,是一种政治宣传。而李白诗中“刘葛鱼水本无二”,以及“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岑参“感通君臣分,义激鱼水契”等等,都在“鱼水”二字中暗含某种个人政治理想。
古代士人的“鱼水君臣”幻想,是专制制度下特有的文化现象。诸葛亮形象得以神化,也有历代文人借以寄托功名抱负,透露政治期望的因素。